李货郎声音里满是谦卑的恭敬,他赔笑着说道:“藕香姐,您怎么也出来了?”
车外那脆生生的女音冷笑一声,不屑道:“姐姐的事,也轮得到你问么?”
云西双眼霎时一亮。
她果然没有猜错,金魂寨就是菱藕香的外围!
这个所谓的藕香姐不是菱藕香的主事,就是重要的内部成员。
一想到青楼主事,云西就想到了老鸨。
不过,一个老鸨样的女子会有如此高强的功夫吗?
前世她见过不少老鸨,多是些八面玲珑的妖艳人精,却没一个能抗揍能打人的。
一个女人都如此流弊,这菱藕香的背景恐怕要比滕县县衙还要复杂。
又听李货郎干笑一声,略带谄媚的说道:“藕香姐哪的话,就是借李元十个胆,李元也不敢盘问您啊!”
云西相信,即便没有殷三雨在后面捅着刀,李元的怯懦也不会减少半分。
因为,这个藕香姐本身就是个令人生畏的人物。
那女子耐着性子问道:“李元,今夜闯寨的三个贼人你可曾见到?”
李货郎没有立刻回答,他明显停滞了一下,云西的心也跟着骤然提了起来。
就见殷三雨的手微微一动,李货郎立刻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奇的问道:“那三个不是被捉的捉,被关的关了吗?怎可能逃出寨子?”
“行了,既没见过就算了。”女子似乎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十分不悦的甩了下马鞭,又对着旁人恨恨道:“大小眼,你带人再去村里搜一搜;你们几个,快去其他路口堵一堵,决不能让那几个人活着离开金水村!”
“得令!”七八个大汉齐齐回声。
云西眉间疑惑更深。
得令?
她虽对古代不熟,却也知道“得令”应是军中口号,一个小小的青楼妓院,用的却是军队化管理?
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
终于,随着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四围的追兵朝着不同的方向渐渐远去。
透着光的车板缝隙也再度黑暗一片,顿了好一会,牛车才又响起吱扭吱扭的木轮转动的声音,再度出发。
接着便是李元扬鞭的声音,不似平时的清脆,闷沉沉的没有什么力度,像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救兵离开,十分不甘愿。
云西的心也随着牛车的颠簸,一下一下的摇摆不停。
这个货郎李元与金魂寨的关系真是匪浅。
谁都不曾疑心,他会亲自为他们打掩护。
磨磨蹭蹭的速度令殷三雨很不满,他的手又重了几分,李元的鞭子立刻抡得山响,松散的牛车也拼起了最快的速度。
终于脱险了!
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云西都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真的安全了。
不知行进了多久,车外忽然传来李元怯怯的声音。
“好汉,他们都走了,你们也赶紧下车吧,前面就是郭家村了,不再是金魂寨的地盘。”他试探着问道。
殷三雨身子略略放松后靠,只执刀的手没动分毫,“货郎可知,我们一行三人为何会误入金魂寨?”
“为···为什么?”李元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
“为了追你!”殷三雨森然一笑,身子猛地一侧,为云西闪出李元的后脖颈。
一支银针倏然而过,瞬间刺进他皮肤白滑的后颈!
这波操作溜得她都想跟殷三雨击个掌庆祝一下了。
李元的身子霎时一瘫,软软倒在了殷三雨的怀里。殷三雨猛地一拽,动作利索的将他拉进了车棚里。
“劳烦典吏驾车。”殷三雨急急说道。
云南二话不说,立刻从云西的背后钻出了车棚,执起鞭子赶起了车。
云西不禁有些吃惊,自家那个贵公子,连牛车都会赶?
云家家教真是无敌!
但她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
“咱们这是要去哪啊?”她帮着殷三雨挪移着李元与慧娘的身体,疑惑问道。
“兖州城!”殷三雨答得十分肯定,“先要换辆马车,要回滕县势必还要经过金水村。驾着李货郎的牛车,太显眼,而且牛车速度太慢,夜长容易梦多。”
云西沉吟着道:“三天内必须回到滕县县衙,这是知县的死命令。”
“三日?”殷三雨抬起头直直盯着云西的脸。
黑暗中,云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一双眸子晶晶闪亮。
“殷捕头,我们兄妹初来乍到,贵县许多情况尚不了解。第一次查案,大人就要这么急,子真的有什么要紧的情况么?”云西没有说,这个七日干系着自己与云南能否在滕县立足。
他们虽然也算是一起同生共死过,但是立场不同,利益不同,有些话还是不能轻易交底。
不然万一这个殷三雨还存着赶走他们的心,只要在时间上动一动手脚,就会被他轻易得逞。
人世间的事,向来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前世经历太多的云西,不得不提防。殷三雨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在滕县,七个月能破一个案子都可算是神速了,也没什么提刑大人咬定查案翻案,咱们的知县大人又着的哪门子急?”
云西的心瞬间跟着一凉。
果然叫那狐狸般的美人知县摆了一道。
七日根本无关能否破案,只是对他们的一项考核。
破了就留下,破不了就滚蛋。
云西咬着牙,脸色乌云一般阴沉。
空气一时间变得憋闷起来,殷三雨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