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轰鸣,杀声震天,清军的反击似乎开始了。
打小生长在广州城内的旗人那元现在是绿营军标的普通一兵,傅方只是饶了他的命,并没有将他官复原职,而是贬为了普通的绿营兵丁。
现在他不得不拿起藤牌,挥着腰刀,顶着明军的枪弹往前冲。要不冲也不行了,琦亮的戈什哈就在后面督战,不是用腰刀,而是用洋枪逼着大家伙冲!都发了白酒壮胆。
不过那元用不着白酒和督战队,也会豁出命去冲的。因为他是满人,是旗人,而且还是生在福州,长在福州的旗人!如果朝廷的大军在福建被汉人打垮,这福州是铁定要丢的。到时候自家的老娘、媳妇和小子还能有活路?
汉人都说了,庚寅之劫,旗人杀了七十万广州人,杀了整整十二天啊!这事儿他请教过满城里面的老人了,的确是有的,是尚可喜带着人干的,屠城十二天,最后还要幸存的广州人谢恩……有没有杀够七十万不好说,不过二三十万汉人总是杀掉的!
若是让汉人打下了福州,杀个万把旗人解恨不多吧?可福州满城里面哪有那么多旗人可杀?怕是自己那个没车轮高的小子也活不成了。
不能让明军打胜,为了自家的妻儿也要把姓朱的挡住……
他喘着粗气,蒙着头往前。身边的伙伴一个个被前方明军打过来的排枪击倒。可他却安然无恙。
“预备……开火!”
李开又一次挥动指挥刀。然后就是一阵整齐的爆响,一排带着刺刀的滑膛枪蓬蓬开火。前方密集的清军大队顿时稀疏了不少,但却没有后退,仍然像疯了一样潮涌而上。枪声又响了起来,然后是大炮轰鸣的声音,这是明军的大炮在发射散弹!无数细小的铁弹从黑洞洞的炮管喷涌而出,如暴风雨一样横扫过去。
那元倒下来了,不过不是被漫天飞舞的铅子铁弹击中的。而是被身旁一个被打成血葫芦的绿营兵给撞倒的,如果不是这家伙,他可就该变成血葫芦了!
当他推开那具已经没有气息的尸体,挣扎起身的时候,四周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清兵。对面的明军已经开始冲锋,他们都端着上了明晃晃的刺刀的洋枪,嗷嗷叫着“跟我冲”,好像是猛虎下山一样扑过来!
“是时候给皇上尽忠了,那元不想给祖宗丢脸……”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腿肚子却不住打颤。手里那把腰刀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举不起来!
“把刀扔了。两手举起,蹲下!”几个明军同时吼了起来,手中的火枪都对准了那元。
咣当一声,那元的刀就掉在了地上,藤牌也扔了,两只胳膊高高举起,不过没有蹲下,因为他的腿脚根本不听使唤。
呜哇……
那元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哭个啥?不杀头的,就割个辫子。”一个明军士兵把步枪背好,掏出匕首就割了那元的辫子,然后又有人过来用绳子套住他的脖子,牵了就走。等到福建打下来后,还有不晓得多少建设工程需要苦力,这俘虏当然要多抓一些了!而且那元现在穿着绿营小兵的军服,说是旗人大老爷都没人相信。
“没想到这清军竟也有悍不畏死的时候!”
当那元和其他被俘的绿营兵在明军押送下走向后方的俘虏营时,徐亮正举着单筒望远镜,一边观战一边感慨。
“一次自杀式攻击而已,虽然勇敢,但是毫无用处,这样愚蠢的敌人我在南洋见多了。”
林宇举起望远镜,观察着清军的又一波攻势,这一回清军祭出了“木盾战法”,数百个大木盾组成了个“木墙”缓缓向前逼近。不过这堵“木墙”可以抵挡明军的火枪,却挡不住大炮。几十门大炮同时开火,铁弹呼啸着贯穿敌群,连木盾带后面的兵士统统扫倒,只留下一地的碎片和尸体。
“大帅,小心敌人的骑兵从我右翼突破!”莫冲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皱眉道,“琦亮在驱使绿营兵送死,目的应该是将我军注意力吸引到正面,然后出动骑兵攻击我右翼。”
“右翼有三营兵,足够了。”徐亮笑了笑道,“满清骑兵破不了空心方阵的。”
……
“再说一遍,不必携带弓箭,只带马刀、长枪即可!全军……向前!”
看到麾下所有的骑兵都翻身上马,或抽出长刀,或手提长枪。傅方也干净利落地跨上战马,抽出康熙皇帝御赐的宝刀,下达了前进的号令。他现在指挥的并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八旗马队,而是京营健锐营的骑兵。这支兵是京营的精锐,平日训练也比较严格,而八旗兵的训练科目当然少不了马术的。所以这些八旗兵虽然比不上察哈尔、黑龙江过来的马队,但还是能骑马冲锋的。
至于带领他们傅方,更是精于骑射的武进士出身,马上功夫不在蒙古人之下。就见他一马当先,带着上千人的马队,从清军大寨的后方迂回,躲过明军的视线,向明军的右翼潜行而去。
“大帅要我们注意侧翼安全,特别是要提防八旗马队的突击。我看可以把两个团炮连的大炮撤下来,摆在侧翼。”黄生根据刚刚下达的命令提出了建议。方玉蹙眉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把两个炮连都抽调下来,只调动了一个炮连,又命令三个营摆了一个长条形的空心方阵。
“告诉他们务必服从我军的命令,坚定守住,不得有失。”方明低声下达完了命令,又聚精会神开始观察前方的战场。
“下马!”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