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道:“不对。”
一旁许仁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吐吉王子在关外的确有一位汉人朋友,名叫李靖。他的夫人姓张,名出尘,颇有姿色,吐吉王子的弟弟叱吉设一见之下曾生过不轨之心,如今吐吉王子身在中原,莫非是李靖夫妇在突厥牙帐遭遇了不测?”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我觉得杜杀不像是要对吐吉王子不利,加上许仁话中又提到了李靖,我的心思就又转到李靖身上去了……杜杀究竟和李靖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想当然是想不到的。
回到唐国公府已经很晚了,我很少这么晚回来,房间里的烛光仍然温馨明亮,若修已经在床上躺着了,闭着眼睛,我怀疑她已经睡着了,我却并不想睡,于是蹑手蹑脚地坐到床边,看着若修微红的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和她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我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屁孩,而她不过比我大两岁,也是个小孩,陪着许仁——那个已经自刎的冒牌的许仁——去十业寺找她的父亲慧通禅师,而我就因为这初次的见面做了青釭阁的主人。
现在她的爷爷回来了,可是和我想象中并不一样,他虽然关心许氏的后人,却似乎并不热衷,对于儿子的死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呢?我不知道。
我正浮想联翩的时候若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要这样傻坐着坐到什么时候?”
我一愣,回头看时她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笑道:“我今天在醉鸿渐茶楼遇见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她掰着我的手笑道:“猜不到,你告诉我。”
我道:“你的爷爷,许仁大夫。”
她的手猛地一滞,受了极大的震动一般。
她的确受了不小的震动,最开始不相信,然后眼睛一闪,就流下泪来。
我十分不喜欢见到若修哭,觉得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把她弄哭了实在是我的不对,于是一边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一边打趣道:“你的假爷爷死的时候你就伤心,现在真的爷爷回来了,你还要伤心,这是什么道理?”
她边哭边笑道:“你这个呆子。”
其实自从有了家之后我就觉得我多了什么东西,时时刻刻都要记挂着,生怕一不小心把它给落在什么地方,好像只要我稍微忘了,若修和她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就会受到什么伤害似的,这当然是我的杞人忧天了。
可是担心总是存在的,所以柴绍要拉我去榆林郡逛一圈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而且我现在非常感谢杨广把唐国公府给扔在一边,这样我就不用跟着他到处转,也就可以在家多陪陪若修了。
我很担心我现在消极的生活态度会引来张文苏的不满,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作为在唐国公府教公子小姐抚琴的琴师,他很尽责,除此之外,不是往茶楼跑,就是拉我下棋,居然闭口不谈他胸怀天下的大志。
我很奇怪,在我看来,张文苏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除了杨广之外最有野心的人,他缺的只是资本。
有一天他还是拉我下棋,我终于道出了我的疑惑。
他正将决定胜负的白子落到棋盘的左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笑道:“唐国公的见识,远在文苏之上,文苏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老爹的见识?我诧异地看着他,他接着笑道:“《左传》中载郑伯克段于鄢之事,所谓‘恶极必反’也,当然,这是唐国公的远见,文苏以为然也。”
张文苏……或者说老爹的见识是不错的,因为这一年——大业三年发生的事,我之后想起来对杨广将唐国公府忘在一边简直要感恩戴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