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那从窗户中投下的八卦图案光圈已经不在。
严嵩走后,黄锦下令小太监将那厚厚的帐幔被放了下来,接着又领着两名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来到一个香炉前,打算更换一些极品檀香。
“朕如此信任于他,但他捅了烂摊子,却还想着朕给他收拾!你说他突然要修这修哪,终究是何意?”嘉靖的眼睛已经睁开,微微地抱怨道。
他执掌大明朝已经四十一年,仅是头三年受到以杨延和为首文官的一些掣肘,但后面都是由他全权治理着这个国家。
以着他的政治智慧,自然能够看到事情的危害。若是如此大手大脚地将银两花费在修筑堤坝上,那他的三清道观和扩建天坛不需要像吴山这样的官员站出来反对,户部便拿不出银子来了。
亦是如此,他对严嵩的来意其实是不满的,甚至已经将他视为自己修玄的阻碍者。
在以前,黄锦绝对不敢发表意见,能避多远则避多远,但此刻面对着嘉靖的突然抱怨,却是吞吞吐吐地说道:“奴才昨天出宫,倒是听到一些风声,却不知该不该说!”
“有什么不该说的,朕现在最信任的便是你了!”嘉靖已经不再理会防止内监干政的那一套,对着这位向来忠心耿耿的老奴道。
黄锦显得很感动,却是跪在地上道:“奴才听说严世藩虽然呆在京城的宅子里守孝,但却还一直在幕后掌管着工部,现在还有很多官员给他派送银子咧。”
“竟有这种事?”嘉靖对严嵩念旧情,但对严世藩可没有什么情分,听到严世蕃竟然做出如此恶心事,脸上当即露出怨愤之色道。
按着大明的礼制,凡是双亲过世的官员,一律辞官回乡守制三年。只是念及严嵩年事已高,又是严嵩主动站出来为严世蕃请求,这才恩准严世蕃呆在京中的宅子里守制。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对严世蕃的恩典,结果换来的却是鬻宠擅权。
黄锦抬眼小心观察嘉靖的反应,又是再添一把火道:“奴才还听说,严世藩看着严阁老已经年迈,深知他掌控工部的时间不会太久,现在比以前还贪了!”
“呵!难怪严唯中要屡次三番地主张修坝,原来是严世蕃这个小人在后面怂恿!”嘉靖听到这些事后,当即有了判断,显得看破一切地冷笑道。
黄锦听着嘉靖的这番话,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脸色却显得很是平静。
“你跪着做啥,起来给朕准备午膳!”嘉靖看着黄锦跪在地上,当即显得不满地道。
黄锦忙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当即派人前往嘉明殿,张罗着圣上的膳食。
虽然午膳是素食为主,且圣上的食量不太,但实则花费同样不小。事关到圣上的膳食,哪怕是一根小小的萝卜,那亦得是千里挑一。
其中的调料汤汁,更是从大量上等的山珍海味地熬制而成,按着嘉靖的喜好,再将这些汤汁浇洒在那些普通的蔬菜上。
圣上最近却是青睐于一道普普通通的鲫鱼汤,这是李太医所推荐的一道菜,不想却讨得了圣上的喜爱。
用过午膳,一天的工作便是正式开始了。
嘉靖虽然一直沉迷于玄修,但却并没有荒废政务,相反很是勤奋。对于朝堂的大小事务,他都能够理得一清二楚。
他来到案前盘坐,面对着明显比往常更多的奏疏,眉头微微地蹙起。在翻开几份奏疏后,他突然感慨地说道:“如此看来,这林文魁确实是过于年轻了!”
嘉靖对林晧然的观感不错,但在很多官员三、四十年才正式入仕,五、六十岁才有机会成为正正经经的正三品朝廷大员,一个年仅二十一周岁的顺天府尹确实是太过于扎眼了。
先前他认为林晧然能力出众,特别在广东开海一事做得极好。不仅有着剿灭倭寇的功绩,还有着呈龙涎香的功劳,另外广东市舶司更成为一个财源。
正是这诸多方面的因素,他才提拔林晧然出任顺天府尹。但却不曾想到,林晧然主持顺天府衙事务还没有大半个月,结果却是捅了这么一个马蜂窝。
黄锦在一旁却没有接话,正忙着给嘉靖泡茶。他对政事虽然不插嘴,但亦是消息灵通之人,自然知晓林晧然因张老太一案正被推到风头浪尖之上。
“刑部还没有将那份卷宗送过来吗?”嘉靖翻了一翻,突然蹙起眉头询问道。
黄锦忙着上前,将一份卷宗从奏疏中取了出来道:“主子,在这里呢!”
正是这时,外面一个小太监进来说严讷已经在殿外了。
嘉靖接过那份卷宗,对着小太监直接吩咐道:“将领他进来吧!”
“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严讷刚刚在无逸殿写青词,在听到召见便是匆匆赶来,显得规规矩矩地行了跪拜之礼道。
嘉靖正在看着卷宗,眼睛都不抬地道:“起来吧!”
“谢皇上!”严讷身穿着三品官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起来道。
嘉靖对于官员的长相并没有过于看重,甚至对这位长着一脸麻子的老实官员很是器重,便是直接问道:“严爱卿,那些闹事的宗藩如何了?”
“启奏圣上,微臣已经亲自出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亦是深知大明正是财政窘迫之时,而户部亦是挤出了一些银两,很多人已经离京了!”严讷拱手大声地回答道。
“办得好!”嘉靖当即进行夸赞,却又是抬头望着他说道:“今礼部尚书一职出缺,然有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