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虚峰上,卿黎在高荏的带领下很顺利找到了断肠草。
这东西确实是剧毒无比,不仅周围十丈内寸草不生,脚下土质黑乎乎一片,便是峭壁之上吹来的阵阵劲风都带了点丝丝腥臭味,不寒而栗,看不得半点生机活力。
卿黎数了数,一共十七株,与她几年前来时看到的不差分毫,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一个前来采摘过。
唇角微微一勾,卿黎从随身带着的黄梨木药箱中找出了一副手套。那手套面子是小鹿皮做的,内里则是用蜀锦衬着,绵软丝滑,戴起来一点不硌手,很舒适。
平时卿黎总会自己栽花弄草一番,戴上手套便不会伤到,而这断肠草毒性又大,不能空手触碰,要连根整株挖出,还得用白玉石盒保存,不可谓不是严苛之至。
悬崖边上的风猎猎作响,打在脸上有点疼,顶着青天白日之下的毒辣日头,就像在火海风刃中游弋,和以断肠草发出的丝丝膻腥味,让高荏有种莫名的躁动。
这是一种属于武者的直觉,她敏锐地嗅到了一股诡谲的味道。
高荏的眉心几不可见地一皱,对着那个立在风口的单薄身影喊道:“卿黎,快一点,这里不宜多呆!”
呼声逆风而上,很快便被吹散,而卿黎还在专注断肠草的采摘。
高荏见此,无奈摇了摇头,幽叹一声便环视着这片峭壁。
她从小在山中长大,几乎把每一个山头都跑遍了,然而这里却是师父交代过不许踏足,只因此地长了很厉害的毒草,如果不慎沾上了,便可能命丧九泉。
师门中人牢记着教训。从不靠近,而她也只是有一次好奇,便远远看了一眼。
却不想。这处被奉为禁地的所在,竟被卿黎误打误撞来过!更想不到。这里的致命毒草还能成为疫病药引,救人性命!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由天意,若非当初她不曾贪玩来过这里远远看上一眼,卿黎现在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寻来吧。
高荏莞尔失笑,靠上了一棵白杨,环胸站着,仿佛进了入定状态,甚至连卿黎走到她身边也没有发现。
“阿荏。该走了!”卿黎好笑地推了推她的肩膀。这个时候还能发呆,该不是从前装睡成了习惯?
高荏一惊,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望向悬崖边,发现那里的断肠草也只是少了几株,便指着道:“你不多采点吗?还有剩的。”既然有用,大可以全部拿走,这么毒的玩意儿,说不定留着还是个祸害呢!
卿黎淡笑着摇了摇头,拍拍已经盖上的药箱。道:“我们医界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寻物采药都要留上一线。普通草药如此,天材地宝更甚。若是一次性全部采光了,那这一块以后绝迹了,怕是再也寻不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慢慢走下山崖。
陡峭的山壁让这条布满石砾的窄道更加难走,若是不扶着道旁的几棵树木,极有可能失足滚落下去。
或许是已经采到需要的东西,卿黎心情放松下来,急着下山的同时也多说了几句话:“断肠草虽是毒草,但存在异常稀少。又加上繁衍速度极慢,与那些天材地宝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这次我只是用来做个药引。采摘足够的量便可,剩余的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至于此物歹毒无比。到底是用来救人,还是用来害人,那就因人而异了!
卿黎轻声笑着,在前面先行,却突地察觉到身后跟随而来的脚步声有了些微不同,原先上扬的嘴角僵在了原处。
她依旧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在前面走着,耳朵却一直注意着身后的人。
高荏是练家子,轻功不错,所以走路的时候很轻盈,比起普通人粗重的脚步声来说轻浅了许多。而现在她听到的,却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极低摩挲,就好像是擦着地面飘过,几不可闻。
通常这种情况,只有轻功真正登峰造极之人才才能做到,高荏明显差了火候。
卿黎心中一颤,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的,她身后那人也停了下来。
静谧的山中,只有幽幽蝉鸣鸟叫,再无其他。
卿黎的右手不由地抚上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是爷爷早先给她备着防身的,削铁如泥,绝对是一把神兵。
只可惜,再好的兵器,遇上不会使用的主人,也只有黯淡的结果。她不会武,这把匕首也只能吓唬吓唬别人了,对于身后那人,简直小儿科!
既然来了,无论是敌是友,反正总要交手的。
卿黎暗暗吸了口气,从容转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
黑色的斗篷,黑色的劲装,黑色的长靴。清一色的纯黑,将这个人紧紧包裹着。削瘦高挺的身姿,满身死寂的气息,每一点都在彰显着他的不凡。
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面上那一张闪着寒光的银色面具,在满身纯黑之下,这一抹银白让人觉得异常刺目,那一双熠熠生辉的黑亮眼眸中沉寂如渊,却又略带浑浊。
卿黎猛地一杵,背靠上身后一棵云杉,满目错愕。
毒妖夙莲……
几乎第一眼,她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个如同鬼魅一般的黑衣人,压抑到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喘不过气,武功高深莫测,还有那双和毒蛇一般阴冷的眼……
从惊怵中回过神来,卿黎扬起一抹淡笑,“夙莲前辈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呢?”她神情之间一派轻松,全没有半丝紧张或是局促不安。
不是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