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木桌前,呆呆地望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彪形大汉,鲜血还在不断从他们的口中往外冒,染红了土地上的灰尘,那些灰尘再也飘不起来了。
周围的人早已恐惧的四散而逃,还有些胆子大的围在一起小声讨论这死人的死因。
“莫非这家店饭里有毒,还是茶水有毒...”
“不会是那个店小二偷偷下毒吧?”
“可是我们都没事啊!”
“哎呀哎呀,乱猜啥,这年头,死几个人也很正常,朝廷自己忙得焦头烂额,哪有闲工夫管这事。真是大惊小怪!”一个彪形大汉,蓄着络腮胡的光头说道。
“再怎么说也是四条人命呢。”
“就是啊,怎么可以这么说,太无视生命了吧!”
周围的客人显然没见过什么仇杀啊,死人啊,还是议论纷纷。
但是一些怀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衣衫单薄的少年身上,似是希望这少年郎能给个解释。可是一个少年,哪里经历过这些,一时间只能目光呆滞的站着,目光毫无焦距,内心恐惧与兴奋交织在一起,脸庞时而扭曲,时而平静。
好半晌,少年缓缓地说,“他们杀了我父母和妹妹。”
周围顿时像炸开了锅,各种议论纷起。还真被一些不着调的人猜中了,可惜这是个悲剧。
这里是野外小店,只能供行人歇歇脚,喝口茶水,都是爱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报官还远着。掌柜的也是习惯了偶有嘴角之争的人,却是没见过死人的,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惊恐地麻木地站着。
倒是见那少年,稚嫩的脸庞下藏着凶狠,似是报了仇,自己的性命便算不得什么。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害怕什么呢?
少年搬过身边的长凳,倒了一碗茶水一口饮尽,自顾自的说道:“我家本是十里外匪家村的一家普通农户,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可爱的妹妹,妹妹总是喊着我带她玩耍,可是家里主要收入就是我和父亲上山砍柴换取,母亲身体不好,我陪她的时间也很少。妹妹十分乖巧懂事,不哭不闹。每次砍柴我都会带些野花野果回来给她,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也十分开心。我们一家人虽然过着并不富裕的生活,可是我觉得很幸福。但就是这份幸福,被这四个强盗夺走了!”
少年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但他还是笑了,笑得很开心,似是见到了自己妹妹纯净的笑容,那应该是最纯净的。
“前些天我和父亲砍柴回来,看到这四个强盗在我们村子里烧杀抢掠,连小孩都不放过!父亲让我躲在一旁,他一人冲了上去,好傻,我父亲好傻啊!明明可以活下去的。我看见妹妹倒在家门口,还有母亲,可是我不敢过去,我不敢过去!那是我最可爱的妹妹啊!那是我最可爱的妹妹啊!就是这四个混蛋...他们杀了我父母和妹妹!”
说到这里少年早已泣不成声,众人都已沉默。谁没有一个自己的家呢,谁没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呢,可是这世道已经越来越不太平了。
一朝江湖,十年风雨。从元朝破碎,各路英雄起义,也只是朝夕间的事。连一个偏远山村都有强盗肆虐,能安身的地方真是越来越少了。朝廷的无能,世态炎凉,能怪谁呢?
掌柜的重重叹了口气,“小石,你走吧,你已经不能呆在这里了,虽然朝廷自顾不暇,但一些好事的人还是会把你捅出去,官兵迟早会来的,他们来了你就走不掉了,你还是走吧。”
“掌柜的,我对不起您。是您在我落破之际给了我一口饭吃,让我活到现在,小石对不起您!”少年哭道。
“掌柜的,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工钱,谢谢您对我的收留,小石无以为报,这些钱您留下吧。”少年从腰带间取出一个小布袋,却被刚刚的光头闪身拿了去。
这光头身着破烂百衲衣,大胡子留的倒是浓密得很,脸上油光满面,耳垂似是时常被拉扯,比一般人稍长了些,端着面前的一碗酒喝得津津有味,手里还拿着一只大鸡腿,只怕是个山野和尚。
“你们叽叽喳喳闹够了没?和尚我听的耳朵都生了茧子,这钱我就拿着了,小子,我看你性情不错,要不你拜我为师,我可保你性命。不过这钱倒是少了点...”和尚掂了掂小布袋,对着少年说道。
“你这疯和尚,不要在我这里胡闹。”掌柜的对少年心生同情,自然不会让他随了这疯和尚。
“哦?和尚我哪里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年头,佛祖也没用啦。你跟着我我可以给你口饭吃,你这小身板,给我打打杂啥的还是可以的。反正这掌柜的不留你,你也没地方去,对吧?”野和尚说着把一碗酒喝了个精光,还舔了舔碗底。
掌柜的也被他这话噎着了,无力反驳。罢了,随他去吧,这帮野人。
“师傅在上,受小子一拜。”少年倒是想的不多,用袖口擦擦眼泪高声说道。有人肯接纳自己,保自己性命,这是再好不过了,再说自己家仇已报,了无牵挂,当个和尚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小子,你是师傅收的第一个徒弟,来,这钱袋就当为师的一点心意了,这钱嘛,拜师费,哈哈...”和尚倒是不客气的把几个铜钱放进自己的破口袋里,破口袋虽然破,倒也不漏银两。
周围人也怒骂这和尚疯癫不正常还不要脸,对之前发生的杀人恐惧倒是减轻了许多。
“既拿了你的钱...不是,既然你拜了我为师,那和尚我就定会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