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瞻也没有阻止。
这天底下的善恶,尤其是冲着有风去的,没有可能瞒过他。
既然是善意,白瞻便没有追根结底的意思,收起了所有提防戒备。
上京的路上,白唯安的表现更让他确定这大儿子不知怎的忽然就开了窍,将外头的事全揽了去。
听了陈元的评价,他很放心的不再过问,只一心照顾有风。
周朝规定,皇上大行后三十六天内必须下葬。
皇陵早几年就已经建好,周知肖也早就得到消息,迅速安排好一切事宜后带着祝氏迎出百里。
对灵柩行了跪拜大礼,周知肖对白瞻微施一礼,眼神落在精神尚好的庄书晴身上,红着眼睛对她弯下腰去,“庄姐姐。”
祝氏跟着福身行礼。
庄书晴虚扶了周知肖一下,上前将祝曼瑶亲手拉起来,“累了吧?再撑撑,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了,后面时间怕是会很赶。”
“再累哪有您累。”两家关系亲密,常有书信往来,祝曼瑶知道她有孕在身,反手就将她扶住了,“现在就赶路,您可还行?”
庄书晴看了不远处的长子一眼,对他笑笑,“我没事,这么多人侍候我,没吃着什么苦头。”
再侍候,这马车终是得自己坐,祝曼瑶看向皇上,等他拿主意。
做了十余年夫妻,她知道自己在皇上心里有地位,可她更深知,在皇上心里,庄姐姐的地位无人能及。
不管是孺慕还是恋慕,庄姐姐在他心里都扎了根。
可她已经知足了。
后宫不过寥寥几人,一个月里皇上有大半的时间在她那里,私底下相处并不显天子之威,倒更像是平常小夫妻一般,她有孕时非但不会更多的去别人那里,而是花更多的时间陪伴于她,哪怕他做不到白公子那般此生只要一人,她也真的知足。
这样的皇上,是庄姐姐教出来的,她感激她,也尊敬她。
这份敬,是在娘家做女儿时便存在的,到现在也无丝毫改变。
“京里我都安排好了,不急于这一刻,歇上一个时辰再上路不急。”
庄书晴也不强求,招手示意长子过来,“安儿,给皇叔见礼。”
白唯安知道娘亲心里在想什么,坦然上前行礼,“唯安见过皇叔。”
周知肖还是前年过年的时候见过白唯安,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唯安不是现在这样子。
可要说唯安之前是藏拙,他第一个不信。
要是一个孩子能从出生起到十岁到藏拙,那不是天才,那是怪物。
庄姐姐也不是那样的人,她也没那个必要。
哪怕她用了很多心思在这些事上。
将人拉起来左看右看,周知肖迟疑的问,“唯安这是……”
“在父亲过世的时候像是突然开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父亲保佑的。”庄书晴摸了摸比她还高了的孩子的头,眼神温柔,“对了,书寒没来?”
周知肖也不再过多关注唯安,回话道:“他想跟,我留他在京都坐镇。”
是了,这对君臣之间的信任,怕是天下都少见,庄书晴摇了摇头,也不再多问。
书寒都当了父亲了,她只要知道他的去向,知道他走在一条最平坦的路上便好,无需再多管多问。
随意的叙着话,歇了一个时辰,队伍再次启程。
丧葬过程又累时间又久,庄书晴有孕在身,受了最多最好的照顾,不止白瞻,皇上皇后夫妻,庄书寒夫妻,便是头发花发的乐王爷都不许她长守灵前,只让她每天早晚去磕个头。
几个孩子里,庄书晴也让小的去灵前尽孝,将长子留在了身边。
有些话,她想要交待,可真要说,却又迟疑了几天都没能说出口。
白唯安不忍她每天琢磨这些,这天便主动开口了,“娘,我都懂,你放心,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我会好好保护弟弟妹妹,各方面都是,您一定会子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您攒下的福气,至少能福荫白家两百年,白家,会一直很好很好。”
话分明说得有些玄乎,可庄书晴就是觉得安儿说的是真的,白府,真的能至少安稳两百年。
“要真能如此,那老天便真是厚待我了,不过啊,娘也管不了那么远,娘只盼着你们兄弟姐妹和睦。”
庄书晴看着长子的眼神很亮,“安儿,娘自己的经历便有些玄乎,所以也不追问你什么,只希望你能走对路,走正路,其他的娘都不会过多干涉,能答应娘吗?”
“娘,儿子只想守着白家,没有其他大志向,要说将来……娘,儿子和您学医吧,以后,儿子也要当一个您这样的大夫,白府的威名自有兄弟能撑得起来,儿子只要不坠了您的名头就够了。”
庄书晴笑眯了眼,“当然,只要你愿意学。”
三子一女里,总算有一个愿意继承她的衣钵了,她哪能不高兴。
白瞻推门进来,看着笑得开怀的女子清冷的眼神立刻柔和下来,视线移向长子,对上对方皆柔和的眼神,心里都是一暖。
“爹,曦儿要进去。”
白瞻让开一步,三个孩子互相牵着手往里冲,围到他们母亲身边摸肚子,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热闹。
庄书晴看过来,两人对视着,眼中皆是浓得化不开的感情。
这个屋子里的人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这就是他们的幸福。
是的,他们很幸福,也必将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