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人看似随意,实则目光如电,一眼看出热气忽然没了,便知道出了问题,所以将计就计,把燕窝羹放在窗口,不是要吹凉,而是他遥遥运转功力,令燕窝羹恢复温度,开始汽化的燕窝羹,会将表层的含毒的部分,重新蒸腾出去,送入在外的人的口鼻中。
他和白衣人三轮回合,其间精妙只有两人知晓。第一轮德语端着燕窝羹行路的时候,白衣人以带毒的细微冰晶洒落羹中,那些冰晶被热气遮没,无声倾入羹中,德语根本发现不了。所以燕窝羹的表面,很快就失去了温度,而德语手扶着的是瓷盏的下半截,因此没有察觉表面温度变冷。
锦衣人挑着眉,心里也微微惊异——大荒之中,也有这样的能人吗?若大荒随便一个人都这种智慧能力,早可以吞并东堂了。
冰上人唇角一勾,自动把这话算成夸奖。
“够狡猾。”
他似乎有点意外,皱眉看了看,没有冲上前去查看,只用脚翻死狗一般翻了翻脚下的德语,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锦衣人脸色一变,回头看自己护卫,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倒下。
“伤病是我的弱势,不过,你也有你的弱势。”冰柱上白衣人终于开口,声音清清冷冷,“和我斗,你想做孤家寡人?”
“你这手很漂亮,不过当我面用冰雪疗伤,真的好吗?”锦衣人还是那懒得起身模样,抱着他三斤重嫩黄色柔锦被,摇头,“论智慧,我未必输给你;论武力,你却在衰弱期,和我斗,你必输。”
冰上人不回答,衣角流风。
护卫们试图将锦衣人护在中间,锦衣人却抬头一笑,道:“喂,你伤势好吗?”
这武功,足够惊世骇俗。
护卫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在为这般仙人姿态意境震撼的同时,也警惕地发觉了危机——冰柱只有手臂粗,坐着那高颀的人,却毫无断裂迹象。
这样的背景,这样的姿态,这样仰首看过去,那人似渡星光,步冷月,自广寒中来,一身雪衣不染尘,谪落人间。
他头顶冷月天星透明瓦,身下冰柱横梁,雪白的衣角垂落,在空中悠悠拂荡。
在冰瓦完全合拢之前,那人悠悠落下,轻轻坐在冰梁之上。
那一层透明冰屏看过去的月,特别的凄清润凉,晕出些毛濛濛的光,星光也似变大了些,一团一团,似冷火炬。
眼前可谓是奇景,一道冰梁横贯,头顶屋顶尽成冰瓦,透过透明的屋顶,可以看见湛清的天空,闪烁的星光,和远处浮云里,一弯冷冷的月亮。
冰柱成了横梁,冰柱之上,忽然延伸出冰面,如两片冰瓦向两边延伸,渐渐漫过屋顶。
随即众人睁大了眼睛,看见白衣人脚下,忽伸出一截冰柱,闪电边向两头延伸,搭在了左右屋顶。
众人正要欢呼,白影身子忽然横空一顿。
众人眼看最后一片碎瓦从白影脚下坠落,白影往下一沉。
片刻之间屋瓦全碎。
眼看这第三回合,便是自己主子胜了。
但白影每次都在屋瓦碎裂之前堪堪闪开,看上去锦衣人似乎胜不了。护卫们却长长出一口气——锦衣人是先击四角屋瓦,再击中心屋脊,地方包围中央,逼对方逐渐往中间躲闪,那么当屋瓦被全部击碎,那人再无落足之处时,就必定掉落了。
这是速度对速度的比拼,屋瓦能在白影闪开之前先碎完,令白影坠落,白影就输了。
飞弹的还有雪白的衣角,每片屋瓦被击碎,都有雪白衣角一闪,闪向下一片屋瓦,栗子噼里啪啦击在屋瓦上,屋瓦噼里啪啦接连碎裂,那衣角每次都能在屋瓦碎裂下陷前闪开,屋顶上白影青瓦闪飞连绵,看得那群护卫眼花缭乱。
“蠢货。”锦衣人手一抬,手中栗子滴溜溜飞出,却不是飞向窗外,而是直弹上天,一颗栗子碎一块瓦,速度极快,啪啪啪啪声里碎瓦四溅,整个屋顶的瓦片,像被弹钢琴一样,都在飞弹跳动。
他命令一出,护卫毫不犹豫便退,但已经慢了一步,那些原本冲向锦衣人的冰雪瓜子,忽然蓬一下散开,撞在了护卫们的身上。
中文德语等人立即扑上,挥舞刀剑去挡,锦衣人原本带笑散漫看着,此时反倒变色,喝道:“退下!”
那蓬冰雪瓜子扑入室内,直袭锦衣人周身大穴!
但那蓬瓜子壳似乎并没撞到实体,“唰”一声,一道风声从刚才撞破的窗纸处卷了回来,风声比刚才更响更重,隐约可见晶光闪烁,似乎还包含着黑黑的东西,再仔细看,回来的还是瓜子壳,只是每颗瓜子上,都裹了一层坚硬的冰雪。
瓜子壳轻软,但瓜子壳之剑瞬间冲破窗纸,连木质窗棂都被打了个七零八落,可以想见,这些瓜子壳如果撞到人脸上,那人从此便得是个麻子。
远远看去如一柄宽大黑剑,剑挑黑暗。
锦衣人手一抬,桌上的瓜子壳忽然唰一声聚拢,尖头朝外,黑旋风般噗嗤一声穿透窗纸,扑向窗外。
外头忽然一声细响,听起来像是薄冰乍裂。
“你说,假如我派人和她说,万物懵懂,非在梦中。只因有人蒙你于鼓中。她会不会来看看我?”
“是。”
四面还是没有动静,锦衣人曼声道:“你在乎的不是那个女官,那我来猜猜你在乎的是谁吧。如果我猜中,你要不要出来和我谈谈心?哦对了中文。”他和他的大侍卫道,“听说女王陛下正在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