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如果小蛋糕知道了,你务必得把这事和她说清楚,就照这样说。”锦衣人忽然想起这件要紧的事,关照他的老实属下。
老实属下老实点头,觉得这样说也是没错的。
“那您再帮帮女王?”中文总觉得主子的逻辑不大对劲,有心想要帮他弥补,“文姑娘知道,会更欢喜的。”
锦衣人托着下巴,半晌道:“我又不喜欢景横波,为什么要帮她?要我帮她,看情况。”
中文眼睛里写满了“什么情况?”,锦衣人瞥了一眼愚蠢的人类,难得肯耐着性子解释道:“要我出手,得有理由。明晏安如果今晚老老实实,看在他对我供奉殷勤的份上,我不想坏他的事;如果他真的派人来灭口……”
他笑一笑,笑得充满期待。笑得中文又出了一身冷汗,禁不住在心中祈祷。
老明,赶紧派人来杀主子吧!
他就是欠砍!
……
夜半的时候,锦衣人暂住的宝月宫殿顶,忽然有嗖嗖的风掠过。
深夜里似乎有猫在叫,随即断绝,空气里弥漫淡淡的血腥气,将夜色侵染得越发迷离。
衣袂将风割裂,风将夜割裂,夜又将生死割裂。
隐约有噗通之声,也不知道谁堕落了谁的陷阱。
这样的声音循环了好几次,几乎贯穿了整夜,宝月宫的灯光始终没有亮起,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不过夜里搞出再多动静,似乎都没妨碍某人的睡眠,天亮的时候锦衣人打开门,迎着阳光,仰头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清气。
院子里有杂沓的脚印,有血迹,有一道道拖拽的痕迹,护卫们有老大的黑眼圈,他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踩着那些血迹去洗漱吃早饭,吃完之后道:“出门。”
他带着护卫出宫,特意绕道从明晏安门前经过,特意去和明晏安道了早安,对着明晏安惨白心虚的脸,说了一大堆关心的废话,还和周围如临大敌的侍卫们微笑点了点头,最后摸了一把门框,走了。
他一走,一直憋着气的明晏安就吁出一口长气——他生怕刚才那家伙恶性发作,一巴掌拍过来,或者一把毒粉先撒了。
好在没有。甚至看起来很正常。
真是谢天谢地。
因为憋气太久,胸肺欲炸,明晏安这一口气便吁得狂放,吸得深长。
然后他看见门框上忽然腾起一股淡淡的烟气。
门框上似乎原本有粉末,一遇上风就会散开,而明晏安吁气吸气,本身就会引动气流。
他一惊,下意识要屏住呼吸,但已经来不及。
一点点淡黄的灰,随他尽情的呼吸,没入他鼻中。
刹那间明晏安脸色一僵,砰地向后一倒。
侍卫们大惊,急忙来扶,眼看明晏安脸色发僵,啊啊地张着嘴,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惊恐的呼叫,瞬间传遍了上元宫。
“大王中风,速传太医!”
……
一队轻骑,疾驰在山间窄道上。
他的雪衣已经染上风尘,胯下骏马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集结七峪和宝田两支骑兵的命令已下,他要立即赶去汇合,带领两支骑兵进入沉铁境。
一路疾行,报信的跟不上他的速度,他并不太清楚沉铁境内现在怎样了,但他却了解景横波看似好脾气表象下的疯狂决断,她如果真的要也来一场宫城相逼,那一定也会做得淋漓尽致,绝不会给她自己留退路。
她为了保证三县的安宁,只带走了一万人,不能不孤军深入,直入沉铁王城。而沉铁的军力和亢龙军的军力,最起码也有五万左右,何况她还是客场,这一场,他如果不能及时赶到,她必死无疑。
她竟以死相逼。
她竟以天下国土为棋局,执军队为子,操兵锋为盘,将他入死角!
他怎敢不疯狂打马?这时候连停一停等信报都不敢。发间满是灰尘,他都来不及擦一擦。
身后马蹄声杂沓,可怜的传信骑士坐下训练有素的骏马,都已经赶得口吐白沫。
骑士呼叫声音高亢,“报——女王横戟军已入王城!与此同时,沉铁边军调动,让开关城,放亢龙军入境!”
他听着,面无表情,和他猜测的一样,唯一意外的是,景横波入王城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还快很多。
她果然越来越厉害了,都会用这一手逼他了。
她破城极快,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希望——破城快,她进入是要找人的,如果亢龙军沉铁军赶不上她的速度,她还来得及找到人再安全撤出王城……
他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她不要脑子被门挤了又挤,找到人了,还硬生生要故意留在王城,等人来围剿她。好逼他出来。
如果她真敢那么做……
如果她真敢那么做,他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忽然便想,景横波如果知道此刻他心中所想,会什么反应?
八成红唇一撇,眼眸一掠,说声:“呵呵,我好怕呀……”
然后我行我素。
他苦笑一声。
他和她,其实都是倔强自我的人,谁也拿谁没办法。
那么,就只好祈祷,她能忽然想通放开,不再拘泥于知道真相,不再选择用这样决绝的方式,逼自己,逼所有人。
只望没有人故意刺激她……
身后忽然有翅膀扑扇声,伴随一种特殊的韵律,那声音熟悉,他霍然回头。
一角雪白羽翼从视野从掠过,一样东西啪在落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