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宫胤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这点从他不威胁则已,一威胁就找准软肋的作风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相比于打杀之类的威胁,“让你胖”的恐吓对景横波确实更有效果。
足足有两天,景横波躲着宫胤走,每次看见衣衫飘飘的他,就得想起那只千斤重的猪。
那天刺客又留下了好几具尸体,宫胤这边的护卫依旧受着小伤,只是伤员越发多了,看着颇有些狼狈。
静筠又被吓病了,宫胤一点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命护卫严加看守,好生照顾,如临大敌模样,吸引得杀手越发飞蛾扑火般向静筠帐篷扑,静筠病中还得屡受惊吓,看起来着实凄惨。
景横波也凄惨,宫胤的“惑敌”之策要想看起来真实,就得做个全套,她和翠姐待遇便显得很不怎么样,粗茶淡饭几天后,她竟然开始想念猪油拌饭。
一路行走,一路应对暗杀,杀手却也越来越少——这样凶狠狡诈的长途对抗,虽然敌暗我明,又身在异国土地,但对方始终没占到任何便宜,长期的折损,再强大的势力,也难免吃不消。
攻击少了,队伍的气氛便也渐渐好了些,除了宫胤外,大多数护卫和景横波已经很熟悉,闲着没事也能说上几句。
护卫们私下里都觉得,景横波看起来慵懒妖娆,爱争爱抢爱出风头,性子倒还不算坏,她信奉“好心情就能好容貌”,每日再怎么行路颠簸,怎么受宫僵尸的气,都不忘记把自己收拾得溜光水滑。护卫们最喜欢看见她一大早起来在山坡上做操,迎着日光,眼眸和脸颊明媚灿烂胜过朝霞,又或者伸腰弯背,短短的紧身衣曼妙地缩上去,拉拽出一段雪白如锦的腰。
赏心悦目而又热爱生活的女子,总是令人向往的,每逢那个时段,年轻护卫们来来回回走得特别勤。
每逢那个时段,宫胤必定在练功,绝对不出马车一步。
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蒙虎为此特别小心,他曾经抓获景横波在宫胤的饭食里偷偷吐口水,为此他大为紧张,用银针试了十次毒,宫胤知道了,当晚打发阿善送去了一大碗猪下水。
那碗没有放调料的猪下水景横波当然没吃,但是怎么都扔不掉,放在马车里发臭熏也熏死她了,之后她老实躲了宫胤两天,也不故意在他帐篷外做操了。总算暂时相安无事,让蒙虎悄悄松口气。
一行人已经过了大燕冀北,进入鲁东地域,再往后就是草原和高原,宫胤这一日首次决定进城,要在鲁东祥符城停留一晚。
听见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坐了这么久的车马,总算可以在床上躺一躺了!
景横波叽叽咕咕和翠姐咬耳朵,“宫胤是个神经病,明明走城池更安全,城池要路引,有宵禁,杀手没那么容易混进来,他非要在荒郊野外露宿,招蚊子一样招敌人……”
说到这里她怔了怔,脑海中什么念头一闪,只是来得太快,怎么也抓不住。
车马已经进了城,祥符城很热闹,店铺林立车马如龙,对于久在荒原上行走的人来说,简直繁华好比通衢大埠。
宫胤命蒙虎在城中最大的客栈包了一间独院,随即打发人出去买衣服,据说他是因为换洗衣服不够了,才同意在城中停留一晚的。
景横波撇撇嘴——每天几乎都要扔一套衣裳,有时候甚至两套。当然不够用。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宫胤这么频繁的扔衣服大多和她有关的。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因为宫胤好像吃错了药,不仅进了城,甚至准许景横波和翠姐去街上逛逛。
景横波问了三遍,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她又担心自己的“定魂蛛”会带来麻烦,传信的护卫眨眨眼,道:“国师说,您尽管去,只要不想着逃跑,不会有事儿。”
景横波想着这蜘蛛敢情还是能遥控的?此时也没心思管这些有的没的,兴奋地一把拉住小护卫,“叭!”地一声啃了个脑门儿。
“好极了!姐姐回头买糖给你吃!”
不管小护卫瞪大眼睛,满脸雷劈的神情。景横波已经拉着翠姐一阵风般地转了出去,留下一阵浓郁的香风。
留下小护卫痴痴立在门口,摸着脑门不断回味……
傻了半天,小护卫忽然想起景横波身份,立即变了脸色,刚想偷偷地赶紧回房,一转身,看见门廊下,静静负手立着白衣的人影。
宫胤不知道站了多久,眼眸里一片冰晶雪色。
小护卫砰地一声跪下,正要请罪自裁,宫胤却已经转身进去了。
他离开时衣袍落地无声,似卷过一地的初雪。
死里逃生的小护卫摸着脑袋站起来,他知道女王不可亵渎的规矩,却不知道规矩什么时候变了。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想着妖娆可亲的女王,想着回去后的那些可怕的规矩,想着国师刚才那一霎眼底奇异的神情,忽然觉得心底微凉。
……
景横波和翠姐走在街上,明知道身后悄悄跟着护卫,仍然觉得胸臆畅快,此刻看糖葫芦是美妙的,路边小贩是美妙的,地上一块臭狗屎也是美妙的。
这是自由的味道。
想到自由两个字,景横波就皱了眉,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身后尾随的人,无声吸了口气。
呵呵,什么自由,不过是虚幻错觉。
不过,她相信,她总会找到彻底摆脱大荒人的办法的。
翠姐今日兴致也不错,平日里她很讨厌逛街,今天却比她逛得还带劲,一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