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安看起来和原先没什么区别,但气色似乎有些发青,身体姿态有点偏斜,景横波记得他曾中风过,在古代,中风过的人等于被判死刑,明晏安能恢复成这样,让她有些诧异。
再看明晏安身边女子,以明晏安心性,能让人共黄罗伞盖,说明对方绝对地位重要,她仔细看了看,眼光一跳。
柴俞。
减肥真的成功了。
安排柴俞减肥并打入明晏安身侧的事,她并没有亲自出面,事后也没空追踪情形,如今瞧来,柴俞已经做到了,但是,做到这一切的柴俞,恢复了容貌和地位之后,还愿意为了当初的仇恨去冒险吗?
她如今和明晏安共黄罗伞盖,很明显,如果她愿意,明晏安会再次让她成为王妃。
玳瑁王妃失而复得,柴俞还是柴俞吗?
就目前情况看来,似乎一切果然有了变数。
黄罗伞盖下的柴俞,落落大方站在明晏安身边,不时偏头和明晏安说话,神态柔和。
她并不多看景横波一眼,景横波无法从她的神态中,揣摩出她现在的心理状态。
倒是明晏安,遥遥地和景横波打招呼,“女王别来无恙?”
景横波听着他的声音,唇角一勾,“早啊,老明,真高兴你居然还没死。”
四面静了静,然后明晏安在咳嗽,大概想不到某人在这种情形下,说话还是这么恶毒。
“别咳了。”景横波怜悯地道,“你瞧瞧你,撑着个玉树临风的模样儿已经够难了,哪里还经得起这么咳啊咳的。你瞧瞧你脸歪了吧?腿抖了吧?哎呀,口水都出来了,快擦一擦啊么么哒!”
明晏安半边嘴角口水流得更急,一条腿抖得似拨弦,上元军队担忧地看着他,生怕自己的大王在这天一峡口,被黑水女王几句话气死,那今日的玳瑁全势力围剿女王,就成了笑话。
柴俞从怀中掏出手绢,轻轻替明晏安擦了擦唇角,她的手势很温柔,手指在明晏安脸上拂过,明晏安被气得有点歪斜的五官顿时正了许多,口水也缓了许多,看来柴俞的手帕里就藏了药。
随即柴俞毫不嫌弃地收起沾满明晏安口水的手帕,贴身放着,微笑着抚了抚明晏安的耳侧,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明晏安神情满满信任,微微后退一步,闭上双目,竟然摆出了一副“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且由别人对付你”的架势。
景横波耸耸肩,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够毒舌气死明晏安,能当上大王的,哪个不是皮厚心黑手毒之辈?明晏安这姿态,保不准也不过是在麻痹她罢了。
她淡淡凝望对面柴俞,柴俞看她的眼神,也如看一个陌生人。
“女王。”柴俞轻笑道,“天一峡前,只有一条路。这条路你今天进不去。好在我家大王心慈,愿意给你两条路走,你可愿听一听?”
“说。”景横波面无表情。
“第一条,你带着你所有的人,在这天一峡前,自废武功,当着所有人的面,立誓永不再入玳瑁一步,永不再夺玳瑁之权。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由你带着你这边所有人离开。而你留在玳瑁境内的横戟军,现在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等你离开后,我们将处死所有横戟军士兵。当然,”她微笑,“那时候你已经离开,不必眼见这等悲惨之事,大可当不知道。”
“第二条我也想听听。”景横波托着下巴,很有兴趣地瞧着她。
“第二条,我们允许你回到你日思夜想的玳瑁,但得以失去自由的方式。”柴俞微笑道,“一样,你和你的所有属下,自废武功,束手就擒。我们将以囚车一路押送你回玳瑁,让沿途百姓围观,让所有人亲眼看看,和大王作对的下场。当然,”她笑容忽然多了几分得意,“我知道你们英雄心性,定然宁死不愿被侮辱,不过听我说完,”她顿了顿,“我们允许你对被围的横戟军晓以大义,劝降他们,一旦他们归于我上元麾下,自然可以免去一死。女王,你想想,数万性命,数万性命啊——”
她声音充满诱惑,眼底闪动着狡黠的光,“女王陛下,你不是一向仁爱万方么?不是一向爱民如子么?那些横戟军,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青年,当初可是冲着你才投军的,他们为你战,为你死,为你抛洒鲜血。如今你忍心,仅仅为了自己的尊严,便置他们的性命于不顾么?”
天一峡前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动静,连脾气最火爆的裴枢,听见这话都没有任何反应。
所有人都看着景横波,看她选择直奔明晏安之前,要如何在这样的抉择前定论。
景横波则在看着明晏安和柴俞,明晏安一反以前万事多疑的常态,双目微阖,一副万事都有柴俞定的姿态,而柴俞笑意深沉,不喜不怒,眼底看不见一丝暗示和躲闪。
景横波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身后有人低低“啊”了一声。
众人转过头去,忽然看见了孟破天。
那少女远远吊在最后,立在他和十五帮之间,晨光映在她脸上,脸上的神色,是疼痛和茫然的。
裴枢心中一跳,此时才想到孟破天此刻的尴尬。
景横波也注意到孟破天,微微皱起了眉。
就听见对面十五帮帮众中响起一声厉喝:“破天,回来!”
发声的是孟破天的父亲,狂刀盟主孟狂。他正一脸诧异又愤怒地,盯着手持钢刀,刀上还染着十五帮帮众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