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电话铃一直在阴暗的房间里回响着,空趴在黏糊糊的床上一动不动,他的脑袋像一泓清水般清醒,可四肢软绵绵地完全不听使唤。
不是冒充中级人民法院的诈骗电话,就是水电公司的欠费通知什么的,总之都不会是什么好事,空打定了主意,一把抓起毛毯被把头包了起来。
嗡嗡嗡……电话铃仍在执着地响着,如同一个唠叨的老太太。
空气越来越闷,毯子开始散发出一股霉味。
还会是谁?
他一翻身跳了起来,手刚刚碰到话筒,铃声突然停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电话那头一张张失望的脸。
空在床边颓然坐下,床嘎吱响了一声,他点燃了一支烟。
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照进来,他突然很想知道现在的确切时间,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手表,但没有一点光亮:操,又停了。
我是什么时候睡的呢?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空的脑海里还残留着前世恋人那张秀气的脸。
窗外隐隐传来低沉的隆隆声,是打雷了吗?
空疑心重重地盯着微微发白的窗帘,该不会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黄昏吧,他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必须得搞清楚时间才行,空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来到窗前,打开了电脑:12点23分,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空站在原地,不知做什么好。
今天他不想叫外卖了。
空趿拉着拖鞋来到楼下,在超市门口取了一张报纸,然后穿过马路来到对过的东北饺子馆。
饺子馆里全是人,乌烟瘴气,他在角落捡了一空位坐下,随手打开报纸:马来西亚航空mh370航班失联,273人失踪。马航已经启动救援和联络机制;中国、越南、美国、澳大利亚、泰国、菲律宾、新西兰英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加入寻找该飞机。失去联络的客机上载有227名乘客(包括两名婴儿)和12名机组人员。打开第二版,所有大标题还是这事:一场揪心的“失踪”,mh370航班在万米高空突然消失。第三版:我们暂不点蜡烛,让我们为失联者祈祷平安。
空合上报纸,开始吃面条,吃完面条,他打了一个饱嗝,还是回家玩游戏吧。
电梯门一开,只见家门口站着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是斗鸡眼,斜眼看着空,嘴都气歪了;另一个戴着鸭舌帽,很干练的样子,一看就是带头大哥。
“空!”鸭舌帽向他走过来。
“您是?”空下意识地应道。
“我之前跟你打过电话,没人接听,咱们进屋里谈谈。”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不认识你们。”
“是这样的,三年前你父母跟我们这借了一笔钱。”
“你看,这是借据。”鸭舌帽向空出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有借了张哥十万元的字样,签了两个陌生人的名字。
“第一,我不认识你们;第二,我也不认识这纸条上的人。”
“你这样就没劲了。”
“我要报警了。”
“我艹,欠人钱还要报警,来来来,我帮你打110!”斗鸡眼突然提高嗓门八度,声音在他胸腔和楼道发出雄浑的共鸣。
空做出要从兜里掏出手机的样子。
鸭舌帽见此出来打圆场,拦住斗鸡眼道:“铁锁,别冲动!”
“给你三天时间,我们三天后还会再来。”鸭舌帽夹着包,转身快步下楼。斗鸡眼骂骂咧咧地跟着走了。
空觉得很奇怪:他们怎么会知道到我的名字,还有电话跟住址?我的父母又是谁?完全不记得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但这个家是熟悉的。
电脑游戏一直忐忑不安地玩到深夜,空突然想起要去干洗店取几件一周前送去的冬衣。
空取回衣服时已临近午夜,当他抱着一纸袋的衣服走过一处陈旧的居民楼时,突然间狂风大作,暴雨像瀑布一样倾下,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路两旁的柳树被吹得东倒西歪,他只得闪进附近的楼道里。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风雨还是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空在漆黑的楼道里一筹莫展,正在此时,一道车灯闪过。路灯下,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戛然停在门口,只见车上跳下一个长发女子,向楼里跑来。跑近后,她看了空一眼,“走不了啦?”她的声音真好听!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一阵“咔咔咔”的脚步声,她跑上楼去了,不一会,她又跑下楼,递给他一把白色的雨伞。
这姑娘的个子跟空一样高,等她靠近时,借着楼道灯的光亮,空看见了一双迷离的眼睛,她的瞳孔就像是深邃的夜空,空觉得自己一下子掉了进去,漂浮着,心里有点害怕,却充满了愉悦。他突然发现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见过。
他俩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一股桂花的香味飘来,一阵止不住的笑意涌上空的面容,微笑久久地挂在脸上……
“你……住几楼?我明天还你伞。”
“六楼。”
说完,她又一溜烟跑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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