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次突然来安阳府城,薛慎之之前也以为是巧遇,直到李明礼说为他的母亲办事,特地绕路来安阳府城,再从安阳府城回京,他便觉察出事情不对。
李明礼的母亲之前是私娼,他厌恶母亲的作为,母子之间很深的隔阂,他至今不肯用姜姬一个铜板,即便姜姬嫁给富贾做妾从良,母子二人也没有冰释前嫌,李明礼并不会为姜姬办事来安阳府城,这是其一。姜姬忍辱负重,便是希望李明礼考取科举,封侯拜相。她如今嫁给富贾,又得富贾的疼宠,银子与人力任她差遣,又何至于少一个办差的人,因此耽误李明礼念书?这是其二。当年同窗时,李明礼曾说他的母亲是京城人氏,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并无亲友。姜姬从未出过清河县,又何至于有事交代李明礼来安阳府城?这是其三。
最大的破绽是李明礼透露秦老夫人病逝的消息。
离京城并不远的安阳府城,都未曾接收到消息,从儋州府而来的李明礼,又如何得知?
秦老夫人并不是朝廷重臣,病逝会全国上下贴发讣告。
李明礼邀请他一同乘船回京,他对线路十分清楚,知道陆路比水路快半日。
这些破绽与疑点全都联系在一起,薛慎之便从中得出一个消息,李明礼早已进京,此次来安阳府城,目的在他,想要将他带回京城。
这一切的巧合只是人为。
他向朝廷递交奏折,皇上批复下来,勒令知府全权配合他进行土地拍卖一事,李明礼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不得不想其中的深意。
在回驿馆收拾的时候,他叮嘱张一闻一番,特地留下三千亩地契。
陈知府等人贪婪成性,自己从他们口中抠出来的食物,如今有一个抢回去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李明礼有备而来,只怕半路上会设伏,他便有所准备,在与李明礼去乘船的时候,取出装有姜黄粉的小瓷瓶,里面加入碱水搅拌均匀,就会变成红色液体,贴身放在袖中。
在船只上遇到刺杀,他看见岸上有弓箭手,落河的时候,将瓷瓶的木塞拔开,鲜红的液体浮上水面,制造出他受伤的假象,暗流湍急,他顺着暗流的规律泅水,并未被卷进深坑,而是被冲去几百米开外。
一个暗流将人卷进去冲走,不过是瞬间的事情。打捞他的人,不敢往暗流处游去,沿河搜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游回岸边离开。
安阳府城与建安府城隶属于一个总督管辖,而总督府设在建安府,他取出钦差委任书,以陈知府暗杀朝廷命官,收受贿赂的罪名,请总督派兵清查知府府邸。
他身为朝廷派来的钦差,被人在建安府总督的地盘刺杀,此事可大可小。更主要的原因,总督与秦老将军是莫逆之交,他又是秦老将军外孙女婿。得知薛慎之已经派人入京,状告陈知府,并且透露出皇上有意整顿安阳府城,方才没有上奏朝廷,等拿到皇上的批阅后,再派兵前往安阳府城。
他带着士兵暗中潜回安阳府城,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预设而走。陈知府入京,张一闻给元晋送上一个整顿安阳府城的机会,元晋帝将陈知府下狱。十三道监察御史来安阳府城的消息,先一步传来,这些人急于销毁罪证,而他在这个时候出击,让他们措手不及,能够轻易的将深藏的证据搜查在手中。
薛慎之看着被挖得面目全非的内室,谁能够想到陈知府将银两埋在内室地下?
如果陈知府未曾锒铛入狱,他镇守在安阳府城,未必能将他治罪。
一个局,揣摩透人心很重要。
错一步,前功尽弃。
他不‘死’,陈知府并不会掉以轻心。
薛慎之拿着手里的名单,将陈知府的名字划掉。
剩下的,全都是瓜分七千亩地的官宦与富绅。
“薛大人,林参将已经安排士兵去捉拿名单上的人。”
薛慎之颔首。
安阳府城,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各府富绅还在温柔乡,就被闯进来的士兵给抓拿。
屋子里女人与孩子的哭声震耳。
范弼在听到薛慎之带兵将知府府邸包抄的时候,他就觉得完了,连忙叫来马车,将一箱箱金银装上马车,从后门离开。
火光照耀,看见身着软甲的林参将,手搭在刀柄上,面无表情地站在巷子里,身后是一排士兵,直接吓得尿裤子,被林参将下令,将人给带走。
除了知府与县令家眷全数被抓,关进大牢,其余富绅罪不及亲属。
等天亮的时候,安阳府城已经换了天。
而十三道监察御史也带着皇命到了,看到薛慎之的时候,他吓一大跳,随后便明白过来,只怕薛慎之做的一个局,为的是将参与行贿的人,一锅端了!
薛慎之已经收集齐证据,十三道御史只管过目,看见堆满库房的金银珠宝,这才知道安阳府城的贪腐有多么的严重!
监察御史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涉案颇广,脏银近百万两,数额过大,当即询问薛慎之,“薛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富绅强占百姓土地犯下侵占罪,行贿官宦,按照律例,退还赃物,杖六十,流放三千里。而官吏,则加罪!”薛慎之给监察御史建议,“富绅与小官小吏,按照律例处罚,将过去隐瞒不报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