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从云无所谓这些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原原本本地承认道:“刚才听了一下珍威将军他最后的故事,听说,他的秦腔,唱得很好听。”
营帐内沉默了。
李显岳隔着营帐望着哪个方向,似乎越过千山万水,望见了那个令人尊敬的老将军。
许久之后,他缓声道:“他走了,走得很好,我喜欢他,我想,丘战神和父皇也是都喜欢他的。”
“我们大唐的所有人,都喜欢他、敬爱他。”
白从云点点头,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王独依旧沉默,他还没能够消化掉珍威将军殉国这一件事情。
李显岳、白从云、他,还有其他的人,在当初得到珍威将军兵败殉国的消息的时候,全部都陷入进了某种悲愤与悲痛夹杂的气氛之中,难以自拔。
人世间最痛苦的并不是同生共死,而是你去了,我在别处,然后我还活着,并且我不能够轻易死去。
李显岳刚才也站在营帐口,看到了那些远道而来的北唐军人,他也看到了白从云过去交谈的情景,于是问道:“他们如何?”
这四个字非常笼统,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也可以有很多种回答,但是放在李显岳这里,还有如今的北疆现状之下,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被问话的白从云都知道只有一个很明确的意思。
于是白从云回答道:“他们并不是运气好而撞到这里的。”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所有人。
“他们是被聚拢到一起,然后很明确地来到了这里,经过了长途跋涉,他们成功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王独抢先问道。
在以往,若是发生这样的败仗,就算有北唐军人能够突破突兀人的封锁,艰难地来到这里,最多也是三五成群、陆陆续续,而今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里面是一百多人,他们排着规整的行军阵,毫不慌乱,也不显得狼狈,很有目的性,他们虽然输了,但是看上去完全没有所有人在先前所想象的如同落水狗一样令人感到丧气的样子。
“因为他们有一个中心,”白从云道,“他们坚定地相信那个人,那个人以他的实力获得了他们发自内心的尊敬和遵从,就是因为他,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这里。”
其他人都露出了一种有点意外,同时又有点怀疑的神情。
怀疑是有必要的,在北唐这么长的和其他国度斗智斗勇的历史当中,这一个词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王独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隐晦思想,他怎么想,就怎么说,就像当初他没有能够确定苏印的死活,就捧着那把白霜宝刀跪在李显岳的中军帐前,大喊着自己无能,但是现在自己还不能死,要是阿史那沁被打败了,突兀人被打残了,请求李显岳用白霜砍了自己。
当时他那大呼小叫的样子也不怕被普通士兵们看见,现在他的怀疑也同样不怕寒了那些人的心,因为那种怀疑相信铁山无等人自己也是很清楚的,既然很清楚,说出来岂不是更好办事?
“那个人,或者其中有人该不会是突兀人派过来的吧?”王独直接道,“我也就是怀疑,希望是没有的,但愿他们都是我们大唐的大好男儿。”
就连成武将军苏印都叛国了,那么那些人中出现什么奸细,也算不得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相比较铁山无是一个没有被发现的人才而言,他们那些人中有突兀人的内应这一情况的概率不一定小。
“马上就派人去查,”李显岳道,“越快越好,如果他们没有问题,就让那个带他们回来的人见我,如果有问题,绝不留情!”
大战在即,李显岳最需要的,就是良将,是有能力的人,而最最担心的,也是飞来横祸,对于人才,他们浪费不起,对于叛徒或者奸细,他们也姑息不起。
调查已经开始,而营帐内,来自长安的消息也已经到达。
“冠英将军他们带着两万多府兵,还有三千羽林,正在赶来的路上。”一名将领道。
“来得好……”王独堪堪说出这两个字,却突然默声了,变得满脸的不甘心。
“有什么用,来不及了,等到他们赶到,阿史那沁的兵马已经合围过来了……”白从云轻轻叹了一声。
李显岳面向南方而站,同时也是望着长安的那个方向,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厉色。
“一盘散沙,运作缓慢。”他道。
“殿下……”周围的将领小声提醒。
大家都知道他有怨意,他怨管清和死后,丘战神走后,北唐的那些无能的人做的那些无能的事情、以及做事情的速度。
不可言说的是,那些无能的人中,也包括他的父皇。
他没有说下去,他虽然倔强不羁,但是并不代表他愚蠢,他很愿意为大唐的北疆多做一点事情,而不是又因为自己的忍不住而被陛下扔到了新的地方。
“我们可以抵挡住阿史那沁的进攻,”白从云的这句话充满了自信,“我们也可以在冠英将军他们过来驰援之前,一直抵挡着,毫不退缩。”
他说得对,只要他们可以挡住阿史那沁,那么就算北唐的机构现在运转得再缓慢,又有什么关系?
稳固防线,不退一步,正是白从云的风格,他比万里长城还要坚固。
时间缓缓流淌,他们对着这一片偌大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地方,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讨论,研究每一处的细节,比如在哪里我们能够做什么事情,突兀人又会在哪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