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那就是吧。”李显岳冷冷哼了一声。
管阔感觉到了对方的那种不悦心情,于是挠了挠头表示自己的尴尬。
“殿下,我还有一件事情……”管阔沉吟了一下,大概一开始觉得这样并不是太好,但是他随后还是觉得这还是值得说的,因为他对今天自己的经历感觉很不高兴,要不是计光在那里,他可能就不仅仅是感觉到不高兴了。
李显岳看着他,道:“说吧,什么事?”
“殿下,我将上告……”
李显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管阔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对于李显岳能够作为部队里面的统帅而具备的无所不知的强大能力,的确感觉到非常敬佩。
李显岳将案几上面的东西摆好,道:“好了,没事情了,你出去吧,管阔。”
他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带着很多的情感,那里面有感慨,有嘲弄,当然还有玩味,所以吐字很清晰,语气也比较重。
管阔知道,对于自己就是管阔,李显岳还有其他的许多人,都接受得很缓慢,并且带有着极大的感情,这一点,需要长久时间的回缓。
他微一施礼,走出了帐门,呼出一口气,忽然感觉心里面特别的轻松,虽然过去全部都存在,但是的确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他见到了很多值得托付的兄弟,还有秦杀和无迹,这样真的很好。
只是,当他猛然想到还要回去长安的时候,神情便微微一凝。
报仇,是一个很不错的决定,但是只是存在于他的心里,他一直都认为自己能够回去的机会很渺茫,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这一片土地上,刚才在中军帐内的氛围太过压抑以及变幻莫测,他在震惊之后,没有再多想,但是而今出了帐门,一切思绪都回归了。
这就要回去了,因为陛下想见见自己?
这似乎有点匆忙,恍然之间得到这一信息,他忽然有了一种没有准备好的情绪。
此行山长水远,虽然那里算是他的故乡,可是他忽然有了那么一种疏离感。
他把这片土地作为了他新的家,这里有诚挚的兄弟,有身形伟岸的晋王殿下,也有一代战神丘镜山留下的魂,而那边的长安,充斥着仇人、看不起他的人,以及难以回首的过去。
这么一想,他是不是和苏印一样,那边的长安,似乎对他有的只有负面的东西?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给予自己的责任太大了,复仇是一件长远的事情,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这一等待可能会很漫长,自己应该好好过。
驼背老金说过,人背负的东西太多,就难以轻松。
父亲说过,你现在站在哪里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的方向。
母亲说过,先要努力活着,才能够继续活着。
丘镜山说过,一个人的内心强大了,他才是真的强大了,强大,就是包容,包容的,可以是很多东西,管阔可以认为那里面有着仇恨。
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忽然发现外面的云淡淡,天很蓝,于是思绪慢慢走远。
他看见了远处计光的那张脸,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还有旁边,一脸阴厉,同时脸庞有些浮肿的左惊。
“让左惊进来。”他听到背后的中军帐里面,传来了李显岳的声音。
左惊冷笑了一下,都没有等李显岳的那些亲卫言语,便大踏步朝着中军帐这边走来。
今天他感觉非常憋屈,他的怒火滔天却无处发泄,因为卫佰搅和进去之后,那些人就只听卫佰的话了,而他自己又打不过管阔,再后来,计光的出现意味着李显岳也加入了进去,尽管他是左惊,他自以为无所顾忌,但是在那个时候,他想做的一切都已经成全不了了。
在这里,他对李显岳不是很熟,但是作为辅国大将军府的三公子,他毕竟和李显岳在长安见过一次面,再加上他的身份,这么多年以来,他给李显岳造成了无数的麻烦,可以说,他们之间,已经照面过很多次了。
由此,他丝毫不在乎自己面对李显岳应该有的模样,他认为,他没有闯进中军帐,已经算是对李显岳的尊敬了。
“管阔,你还活得好好的。”当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左惊停住了脚步,那双充满了怨毒的眸子望了过来。
“难道我应该死得很难看?”管阔歪着头对着他。
“难道不应该是!?”左惊的面色蓦地变的狰狞,忽然咆哮道。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管阔道,“而且这些是你自找的。”
左惊强行忍住了冲上去把对方扑倒在地然后狠狠揍上几拳的冲动,随后道:“我们不会完。”
说出这五个字的同时,他的脸色正在由狰狞朝着平静转变,声音也由高到低。
随后,他大步朝着李显岳的中军帐走去,留下一路烟尘。
管阔顺势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虽然并没有被泼到多少尘土。
他知道,作为左惊,根本不可能冰释前嫌,以后的以后,双方都不会拥有好好相处的机会,不过,他不在乎。
就算他当时被左惊揍了一顿,左惊还是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好感,既然如此,他把左惊揍了一顿,岂不是特别不错?
既然矛盾是注定的,那么就去学会接受吧,人世间,很多东西,是躲不掉的。
就像他必须回到长安面对那些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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