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真正的战争,管阔并不至于会熟悉并且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他心中的忌惮与压抑已经极为稀少了,他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位职业军人,而且还会以之为职业很多年。
也就是说,他没有多少被突兀人砍死的觉悟。
他看了看身旁的可雷,虽然盔甲覆身,而且清洗了一番,可是依旧可以看到好几处裸露出来的伤疤,甚至可以见到血丝。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们行不行?”
他是好意,可是却自然而然带有了某种歧义。
他自己的伤势虽然不轻,却没有多大影响,可是无用可雷以及还有一些人昨天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几乎被人搀扶着回来,再一次血战,真的行不行啊?
果不其然,可雷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尽管已经双方表示了和解,可是并不一定在短时间之内就会冰释前嫌,所以可雷认为自己居然被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变强的家伙轻视了,恼怒道:
“行不行,你叫你雷哥揍一顿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响,引来周围严阵以待甚至有些紧张的很多人的注目。
在战场上,铁山无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于是出声呵斥了一声。
管阔自觉无趣,不说话了,既然别人不想领情,那就先管好自己吧。
管阔猛然回头,没有看到阮单的身影,不禁有些唏嘘长叹。
那个和自己大战过一场,酣畅淋漓的阮单,昨天失去了一只手臂,所以今天,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够上战场了,以后就算恢复,也只能是一名残兵。
万马奔腾,天地一线,荒原的战栗在持续。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突兀人显得尤其凶猛。
他们的弓骑兵对着这边发动狂风暴雨的同时,那些轻骑兵便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管阔并没有怎么在意突兀人有没有伤到自己人,他们死死顶着那些英勇的突兀骑兵,承受着非常巨大的压力。
他的伤势依旧在隐隐作痛,却不断挥舞着长枪,不能停歇。
新伤在不断产生,交错着旧伤,他几乎已经麻木。
果然,尽管有了竹简上面的内容,自己还不够强大。
周围马嘶人喊,冲杀声凌乱,兵器弄破血肉的“噗噗”声直透入人们的心灵深处,几乎叫人战栗。
他的盾牌挡住迎面而来的马刀,长枪顺势前刺,那名骑兵的胸膛出现了一个血洞,伴随着惯性力,往前飞出老远,砸在了一名北唐士兵的身上。
奋力一甩,长枪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刮破了另一名突兀人的喉咙,而他的肩膀上,也被砍了一刀。
管阔已经清楚地知道,今天的自己,伤势将会比昨天更加严重。
这不是他没有遵循活命要紧的准则,而是当敌人不怕死,士气高昂的时候,就算他再小心,也无能为力。
远处,铁山无的杀戮更像是一场华丽的表演,他似乎喜欢上了成为骑兵的那种感觉,他不断飞身而起,在马上和敌人搏斗,欲图抢夺一匹合适的马匹。
然而,今天的突兀人太狠,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宁愿人马俱殒,也要跟他硬拼,他的打算很难达到。
一枪又一枪,铁山无的枪很准,时机也极为精确,每一枪刺出,都会有突兀人的尸体从马上栽下来,他单单现在杀死的敌人,就比很多人加起来还多。
事实证明,管阔对无用和可雷这两个人的担心和怀疑是多余的。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军旅生涯造就了他们的血性,他们现在是非常优秀的军人,即使昨天的伤势很严重,也难以对今天的战斗力造成较大的影响。
伴随着一声大吼,无用顶着盾牌,生生地用自己的死力气把一人一马撞倒在地,顺势补了几枪,都不多看几眼,便又杀进了人群中。
可雷的腿有点跛,却不影响他的速度,突兀人挟带着战马速度而挥出的马刀纷纷,却都能够被他敏捷地躲过,还不时地补上几枪。
阵线后方,北唐军统帅珍威将军神色凝重。
他的凝重并不在于如今突兀人的凶狠,因为北唐的军人都是素质极高的人,并不会畏惧任何人的凶狠。
战马踢打着蹄子下的碎石,上面的陴将有些不安地望向四面八方,随后道:“今天的突兀人太凶狠了,也太奇怪了,以前很少碰到过这种情况。”
“你觉得他们今天的反常和昨天的忽然撤退有没有什么关系?”珍威将军面色阴沉道。
他的心中一直很不安,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怎么也无法想象出来不对劲在哪里,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不好说。”陴将皱了皱眉头。
随后他却不由自主地又提出了一个大问题:“既然突兀人今天又杀了过来,那么昨天又为什么会撤退?”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相信北唐人基本上都不能够理解。
珍威将军的眸光越过千军万马,望向了北方。
他从军多年,战功赫赫,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么一路走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洞察力。
对于这个问题,他知道答案,但是那个答案只有一半。
“这就说明,今天开战比起昨天开战对他们更有利。”
“还有就是,昨天的开战是在掩饰他们,或者别人的某一步大动作。”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可是当他珍威将军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其他人却还真的想不到。
有利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