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御书房内。
“你说朕的这个二皇子,是不是野心大了些?”老皇帝自语喃喃,似跟自己说,又像同别人说一般。
侍在一旁的李公公一愣,余光小心翼翼的看向端坐在漆红椅之上的老皇帝,只见他阴沉着脸,那一双虽深陷的眼睛却带着凌厉的光。
李公公却是额头冒起了冷汗,以往皇上也会如此,那时他都会说上两句,可如今这问题,当真不敢出言,他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自是知晓皇上那多疑猜忌的心思。
今日百花宴本是为四皇子择妃,却不想二皇子出言求娶阮府嫡女,阮丞相虽一生清廉,可正是因为如此,阮小姐若嫁给二皇子便有了民心,加之与阮丞相关系好的权臣,二皇子娶阮小姐,当真是如虎添翼。
而一个皇帝最怕的就是皇位被夺,纵然那个对象是自己的儿子,现下皇上自然对二皇子心生间隙,更隐隐有了杀机,遥想当年四皇子的母妃兰家手握权势,名声鹤起,却对皇家忠心不二,却一样被皇上以谋逆罪灭门,怕的便是兰家以四皇子为名夺位。
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独孤连城已然侯在了殿外。
“唤他进来。”老皇帝淡淡的道,那太监应了声是,便折身走了出去。而侍在一旁的李公公却是不由松了口气,
“儿臣见过父皇 。”独孤连城淡然的道,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他的父皇,而是一个不相识的人一般,甚至言语间有股疏离感。
“嗯,连城可知父皇唤你来,所谓何事?”老皇帝淡淡的道,一双老眼却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的独孤连城,他的这个儿子,是他最满意的,可惜因当年兰家之事与他生了间隙。
“儿臣不知。”独孤连城敛下神色,淡然道,不是不知,而是不想道出来罢了,多疑如老皇帝,这他自己说出来,跟独孤连城道出来的意义可是大不相同的。
“你也知道阮丞相在朝多年,根基深厚,连玉求娶阮丞相之女,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给过他机会,可他却执意求娶。”
闻言,独孤连城清冷的凤眸幽幽一暗,无一丝光度,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老皇帝言外之意便是独孤连玉娶不得阮无双,或者说依照父皇的脾性,不是扳倒阮家,就是弄垮独孤连玉,而他的父皇选择的自然是前者。
如以前的兰家一般,父皇想必对阮家早已是虎视眈眈了,是除去阮家,还是弄垮独孤连玉,老皇帝的心思一目了然,如此看来今日若是他求娶了无双,恐怕站在这里的便是独孤连玉,而无论是独孤连玉求娶,还是独孤连城求娶,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阮家势必遭殃,思及此,独孤连城不由心中冷笑。
老皇帝顿了一下,眸光一扫独孤连城,却只见他微垂着头,却是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继而危险的眯眼问道:“连城,你可懂朕的意思?”
至于老皇帝为何会让独孤连城去当这个执行人,一来独孤连玉与独孤连城多年来明争暗斗,自然不会看着阮无双嫁给独孤连玉,让他如虎添翼,二来阮无双当面拒绝了独孤连城的求娶,定是伤了独孤连城的面子的。只可惜不是老皇帝自以为是的这样。
“儿臣明白,只是儿臣不懂,阮丞相清廉且忠心不二,父皇为何杀心四起。”独孤连城举目相对,一时间寒意四起,一字一句,字字珠玑,就如以前的兰家一般。
为什么大燕近来年来日渐衰败,而明祈崛起,不是没有原因的,父皇不知勤政,谋民生,却只在意那把皇椅,更是生性多疑,这些年杀了多少忠臣?朝廷之上奸臣横行,忠臣不敢言,日渐腐败之势,如今的大燕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而这些他的父皇却似看不到一般。
“大胆,这便是你与朕说话的态度?”老皇帝龙颜大怒,顺手拿起桌上的墨砚朝独孤连城扔去。
独孤连城也不躲,就那么站着,那墨砚便
直直的砸在了独孤连城的额头上,嘭的一声落到了地上,独孤连城的额头却是留下了一道深痕。
“儿臣只是实话实说。”独孤连城的气势丝毫不弱,反而强上了几分,凤眸中冷意不减。
闻言,老皇帝却是叹了口气,似想到了什么,遂道:“你可还在怨父皇当年灭了兰家?”
“儿臣不敢。”独孤连城冷冷的道,心中却是冰天冻地般冷彻骨髓深处,他怎不怨?怎么会不恨?
“你可知父皇是为了你好,才让兰家落入灭门那番境地的?”老皇帝直勾勾的看着独孤连城,语重心长的道。
独孤连城却是忍不住的心中冷笑,为了他好?所以灭了他的靠山兰家?所以逼死母妃?所以让他寄人篱下?所以明知他身患寒疾,还流放边疆?亦或者是明知独孤连玉派人追杀到了边疆,却不为所动?
“儿臣,当是懂得父皇的苦心。”独孤连城不动声色的道,那苦心二字咬得极浅极轻,却射人心魄。
“罢了,下去吧!”老皇帝摆了摆手,疲惫的道。他自是明白独孤连城对他的恨意。
独孤连城漆黑的幽瞳中波光一转,启唇道:“阮丞相清廉一生,若父皇贸然动手,当让朝臣寒心,让天下百姓寒心,不若……不若单单杀阮丞相嫡女一人,却是可行的。”
独孤连城说到最后,似有了些犹豫,也纠结,更似有些不忍心。而他心中明白,若他这样离去,阮家必然在劫难逃,而这样一说不止能先打消老皇帝心中多阮家的杀心,更能方便阮无双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