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高悬,阳光如火。
赵无敌立于轻车外,野外的风格外强劲,将他的衣袂吹得恣意舞动,就像是要飞仙而去。
一道湖蓝色的车帘将那绝美的容颜隔断,他恨不能有天眼,穿透世间的一切阻碍,只为了能看一眼太平公主,看她是否消瘦和憔悴。
“不见”两个字,如同冷冽的冰剑将他的心给割裂,殷红的血滴淌得到处都是。她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的怯弱和退却还有过多的瞻前顾后,才将她给生生推入了牢笼,让她从此不开颜。
虽然隔着车帘,他却仿佛看到了太平公主那泪眼婆娑的模样。她的心已被伤透了,早就鲜血淋漓、支离破碎,而此番让她前来为他主持大婚,亲眼见证曾经的心上人迎娶别的女子,不啻于在她的心头再划上一刀,太残酷了!
“臣,赵无敌,拜见公主殿下!”赵无敌乃是女帝钦封的开国县公,虽比起太平公主仪比亲王的爵位要低那么一点,可也不需要下拜。
可人们却亲眼看见这位大周风头最强劲的新贵、将突厥人杀得血流成河的无敌英雄,竟然面对轻车两膝跪地,以额触地,正经八百地拜了下去。
“贤弟,你……哎……”武攸暨惊呼,却又无奈地叹气。
他能说些什么?又敢说些什么?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都是自己太怯弱,当时若是舍得一身剐,打死也不从,姑母又能怎么样?
他想伸手扶起赵无敌,却又觉得自己不配,欲开口劝劝太平,可又实在是没脸,只好长叹一声,踱到一旁生自己个的气。
小小从车帘的缝隙中窥探,看见赵无敌的模样,忍不住嘀咕着:“他跪下了,尘土沾染了他的小白脸,都成了小花猫了,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扑通!”
轻车内,女官李敏也跪下了,对太平公主道:“公主,您就见见他吧!你的伤心,奴婢都看在眼里,好心疼好心疼啊,求您了,公主,不要再相互折磨了!”
太平公主深深地吸了口气,两滴珠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却怎么也回不去了!
她稳住了情绪,展颜一笑,道:“李敏,你去传本宫口谕,所有人退开一箭之地,再告诉那个胆小的男人,让他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轻易下跪。对了,本宫要更衣,一盏茶以后,让他上车来见我。”
李敏领命下车,将公主口谕宣读,武攸暨立马带着禁军将士撤到一里地外,赵不凡等亲卫包括侍女、仆妇等随从也不例外,整个轻车外只剩下赵无敌李敏二人,连那车夫都不见了!
“大将军请起,公主让你一盏茶后登车一见。”李敏的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同时,她看着拜倒尘埃的赵无敌,心中也有些黯然。他与她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错过了,而今一个早就有了驸马,另一个也将迎娶新人,一切都来不及了,徒留两个伤悲的人。
赵无敌道了声谢,方才起身,莹白的额头上沾满泥土,而身上的朝服也脏了大片,李敏看不过去,拿出丝巾替他拭去脸上的尘土。
一盏茶时间到了,车门打开,小小俏生生地攀下轻车,对赵无敌道:“赵大将军,公主有请!”
赵无敌走得很慢,两腿仿佛有万钧重,不过几步的距离,却走出了千山万水的感觉。
可天涯也有尽头,他站在车门前,深深地吸一口气,推开了车门,一抬眼、看到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
“怎么了?不过才两年多不见,安国县公就将本宫给遗忘了,男人啊,果然都是无情的人,故人诚不我欺也!”太平公主端坐,将两手相叠平放在大腿面上,神色安详,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哀乐,让赵无敌心里直犯嘀咕。
太平公主见他又要行礼,不由得蹙眉,挥手制止,并让他将车门关好,然后坐下。
赵无敌迟疑片刻,对孤男寡女同处车中、又将车门给关上有些迟疑,可转而一想,还是将车门给关好,然后背对着车门席地而坐。
“瞧瞧,果然是生分了,离本宫那么远。这也难怪,本宫到底是嫁过两次人,比不得那些云英未嫁的小娘子。”太平公主美目扑闪,眸子里尽是幽怨和委屈,且水雾渐起,将有暴雨倾盆的阵势。
赵无敌朝前挪动了些许,刚要开口说话,却不妨太平公主猛地扑过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用手死劲地掐,接下来一口咬向他的肩头,可刚一入口,却停住了,大滴的泪珠滚落,将他的衣领都给润湿了。
她呜咽着:“你个狠心人,一去三年,没有只言片语相寄,只不过托人带去一对明珠……
谁稀罕你的明珠?我将心都给你了,可你呢?胆小鬼,竟然逃也似的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受苦,有时候,我在想不如一死了之,强如在世间受煎熬,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还不如去黄泉路上找我的薛郎。
呜呜……你不敢与我长相厮守,就不该给我希望,你敢说你心中对我没有一丝动情吗?”
赵无敌凄然垂泪道:“公主,你知道的,陛下是不会容许我们在一起的,在她心中,大周江山比我、也比你这个亲生女儿重要百倍。如果我们在一起,接下来的日子都将活在牢笼中,被监视、被忌惮,什么都无法自主,这样的日子是你想要的吗?
或者说,我的公主殿下,你愿意放弃一切,同我过那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吗?你心中还有放不下的执念,不要摇头,我明白的,也懂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