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璇应了一声,探手到座下包裹中掏摸,这一下却摸了个空。努力回想随沈世韵离开吟雪宫之时,自己好像的确因太过匆忙,又与玄霜嬉闹得忘了神,将随身携带的玉马解下,放在书架中一层空隙处,以防追逐时不慎打碎。
这本是出于谨慎考虑,但等离开时却忘了拿。僵硬的笑笑,道:“这是奴婢粗心,忘了将玉马带来,请娘娘恕罪……”还不忘找个理由,叉手指点道:“还不是要怪那个李亦杰?他整天找奴婢麻烦,弄得我心里一团火,才会出了这样差错。娘娘知道,平日里奴婢办事一向谨慎……”
沈世韵冷冷道:“既是自己大意,就别将罪过赖到他人身上。没有人是生来就给你顶罪的。”李亦杰好不容易听到沈世韵说话稍向着自己些,还不知是否为了给程嘉璇立规矩有意而为,可在心里仍感一阵暖意。
程嘉璇道:“是,奴婢该死。那……现在该怎么办?”沈世韵道:“犯了错就设法补救,眼前时间还来得及,你回宫去拿。也不用跑得太快,当心忙中添乱,路上再摔一跤,打碎了玉马,本宫可不轻饶。”程嘉璇踌躇道:“这个……可是……”手指扭了扭衣角,可怜兮兮的看向玄霜。沈世韵道:“怎么,还要本宫亲自去不成?”
玄霜跳起身,整了整长身衣衫,道:“我也陪小璇一起去。”沈世韵道:“你给我老实坐下!我想小璇还没无能到连放在架上的玉马都抱不回来。真是那样,本宫也没必要养她了。”
李亦杰心里五味杂陈。沈世韵即使待程嘉璇和玄霜都未显亲厚,并非是针对自己一人。最多却也只能表明:她如今的人情味真是越来越淡。若是本性中全无劣根,也不该短短六年,就被环境腐化得如此严重。但在他眼里,沈世韵就如女神般完美,要相信她是贪图权势享乐的俗人,那是硬生生将心中的美好打破,情何以堪?
贺礼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一件赛过一件。实则福亲王未必就真结有这许多交情,而宫中之人最善循势巴结,见皇上为这位汉人王爷专门开办寿宴,其受宠信之深可想而知,跟他拉拢关系,日后也能多得些好处。
李亦杰对此类官场之道大类详知,却不愿效仿。既存不屑与之同流合污之想,同时却也有心无力。他是两手空空的投靠沈世韵,财力也不允许这等肆意挥霍。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不是个好名利之人,做盟主、忍辱负重的留在宫中全是为了沈世韵。只要能好生守在心爱的女人身边,便已知足,再不愿另争上游。
寿礼赠献已近尾声,程嘉璇却仍未回转。沈世韵沉下了脸,低声向吟雪宫随行来的一位小厮嘱咐几句,临时更换一件礼物献上,心里却已恼了。
等贺礼进献已毕,福亲王在几人引领下走上了台。李亦杰虽知今日是他的五十大寿,但瞧他模样,仍是十分精明干练,粗看才不过是三、四十岁。身上同有股英姿勃发的战气,足可想见年纪轻时,作战时必是英勇无敌,横扫千军,无怪乎备受先皇宠信。
那福亲王走到正中,抱拳向四面施下一礼,随后才向顺治大拜,朗声道:“皇上劳神费时,为老臣庆贺寿辰,臣谢主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治笑道:“福亲王太客气了,你是我朝的大功臣,朕巴不得大清多出几个像您这样的忠将。相比国库多取些钱银,又打什么紧了?”
福亲王道:“皇上的赏赐,老臣怎敢平白领受?看得出送贺礼的众位大人都费了番心思,搜罗来不少稀世奇珍,老臣还真受之有愧啊。只怕往后睡觉,也要睡不安稳啦。皇上和大清都待老臣不薄,先皇陛下更对我恩重如山,如今就借着这个机会,让老臣也送大清一件礼物,从此封入国库,作为镇国之宝。”
顺治笑道:“这一件事,福亲王,你虽是好意,可办得还真有些不合规矩了。今天这里没有君臣,你是寿星老爷,坦然收受贺礼便是,哪有让你反过来送礼的?”
福亲王道:“只因那件礼物有天降横财之意,并非老臣劳碌所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清的土地上出现的宝物,也理当归皇上所有,老臣……实在是不敢私吞哪。”
陆黔低声道:“韵贵妃,我瞧这老东西倒像只老狐狸。”沈世韵淡淡道:“哦,你才察觉到么?他要不是靠这般欺下媚上,哪能哄得先帝待见?本宫甚至怀疑,他奋勇救驾的感人事迹也不过是一出苦肉计。他还能将朝堂上文武百官也拨弄得团团转,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嗯,说起来,倒是你的本家啊,多学着点儿。”
那边福亲王已在下令:“抬上来!”几名家丁抬了个镶满珠宝翠钻的大箱子上了台,放在他面前,各自退下。顺治道:“福亲王好大的阵仗。朕也听说过,宴席上将展示一份特别大礼,却没想到是出于王爷之手。那到底是什么宝物?朕都有些好奇了。”
福亲王微笑道:“皇上请看,就在这里了。”说着双手将盒盖揭开,从中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刀。刀柄是一块蓝幽幽的水晶所打造。刚一出箱,立即带起一股铮然之息,丝丝寒气扑面而来。这宝刀之强势,竟是令任何人都不得轻易忽视了它。
顺治最先开口,笑道:“好啊,果然是好刀!不知福亲王从哪里得来,保密得真好,朕竟也是一点不知。”
福亲王是明白人,知道帝王喜欢臣下为人精明,却又不愿太过精明,否则处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