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烤后似散发着鸡肉、猪肉、羊羔混杂的浓郁肉香弥散充斥了整个空旷安静的房间……
盯着面前盘中摆盘的犹如艺术品的如同牛肉般的肉块,申屠鸣良低垂的眸中眸光忽明忽暗,最终都化为了一抹如孩童般的笑容,笑的纯真痴然。
暖黄的灯光与烤熟散发着热气的肉香交织,本应是一副充斥着幸福温暖的画面……似乎申屠鸣良也想营造出这种温馨的氛围。
但灯光下,那张桌角已经裂开树纹,再怎么擦拭干净也无法掩藏年代感的书桌。以及桌上被一整块玻璃垫压其下的大大小小印着同一个女人各式各样表情动作的黑白照片。都为这个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温馨氛围添了几分抑制不住的哀伤与洗不去的灰暗。
桌上墨黑的骨灰盒,以及放置在旁被一块白布兜着的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零散碎骨,更是完全掩盖、磨灭了这份温馨,置换成了骇人的诡谲与森然的冷意……
申屠鸣良似是也不在乎周围诡异的环境,自顾的沉溺在自己制造出的“温馨”氛围中。
莹白的手指娴熟的操控着锋利的刀具,将自己瓷盘里鲜嫩浇灌着酱汁的肉块切割成均匀的十几份。绅士的将放置在那一堆碎骨和墨黑骨灰盒前的红酒杯与自己的都斟上。
酒杯轻碰后,鲜红的酒液夹杂着醇香涌动在唇齿间,混和着一声似有似无、似悲似喜的嗤笑声,消融于空气里。
“母亲,早知道……我会变成今天这样,你还会救我吗?呵~”
肉块进入口中,那种各式肉类杂糅在一起浓郁古怪的香气,咀嚼间于味蕾里绽开,撕拽着每条与之相关的神经细胞。
申屠鸣良眸光明灭不定,似是刻意让肉块在唇齿间间多流年了会儿,让那种浓郁的气味有足够的时间刺激味蕾神经冲击大脑神经中枢,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可笑悲哀的是,半晌后起初那种一闻到这种味道,身体本能产生的呕吐应急反应也没有再出现。喉结滚动间,肉块依旧熟练的进入了食道。
扯了扯嘴角,轻嗤一声,琥珀色眸子里晕染出一抹痛苦的讽刺与哀殇,不过也就是一瞬,最后都被强行的化为了一片病态凄凉的温柔。也没再挣扎,自如的吞咽起剩下的肉块。
另一只手,娴熟的从白布上的那堆碎骨中翻捡出那块最大的,似是被烧焦后残留的半块女性人类头骨,小心的持握在手中。拇指肚贴在那块烧焦还剩半张脸骨骼的颧骨处,轻柔反复发摩挲着。
指尖绷紧到极致,微微颤抖着,但手里却温柔的用着这世间轻柔的力度小心的摩挲着,似是在强行渴求着什么寄慰。如同广阔无垠的海洋里独自漂泊许久孤舟终于看到可以停靠休憩的岸舶般兴奋渴求与珍惜。
那双平日里如水,如暖阳般柔和温暖的琥珀色眸子里,晕染上了些其他东西。仿佛阴郁浓稠到极致的灰暗,蓦然涌入大片光明中,那块灰暗就显得格外刺眼。让人平生不适与……难过,但也多了些身而为人的真实。温和、偏激、矛盾、违和……
“母亲,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啊?”
“你知道你救出来的是个什么怪物吗?”
“哈哈……或许你知道吧。你知道我会变成这样……变得这么痛苦,才救我出来的吧。
毕竟你当初那么恨我……
恨不得我去死,恨不得没有生下我,恨我不够争气不够优秀,不能帮你挽回父亲的心,恨我的出现让你步入与父亲这场名存实亡的政治联姻。恨我让骄傲的你变成了被层层枷锁禁锢住的豪门妒妇,恨我毁了你……”
“你那么恨我,为什么当初还要把生命最后一刻的仁慈给我,为什么要救下我……
你这是在报复吗?用这种方式报复我,让我活着的每时每刻都在痛苦与仇恨中度过。”
“如果是这样,哈哈……你成功了。如你所愿,我彻底的变成了个怪物,一个……非人非鬼的怪物。正如当初每一次你与父亲争吵后,躲在房间里哭泣,我去安慰你时,您对我的咒骂一样……我终究不配是个人了。”
“乒!”刀叉与磁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盘里的肉块都被解决完了,刀叉却被有些仓促的投掷在瓷盘里。
申屠鸣良迅速仰头似是在遮掩着什么,琥珀色的眸光正对上台灯的灯光。似是有些刺眼,刺的眼眶微红,琥珀色的眸中泛起些许晶莹的生理盐水。
“呵呵……哈哈,哈哈哈……”,压抑着的声音自胸腔处震荡而出,不知是笑还是哭泣……
半晌后,那双纯净的琥珀色眸子再度睁开,里面所有的脆弱不堪都消失殆尽,只有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病态浓稠到化不开的温柔弥漫其中。
“快了,很快了,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当初的那些人,一个也跑不掉……我会一一送他们去给您忏悔……
再之后就不用您担心了,我会找个还不错的方式结束掉自己的……”
……
卢禅这边,申屠家主宅。
听其他人说少爷去了夫人生前住的那栋小楼后,李泉脸色骤变。再三确认少爷的位置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仔细回想了下少爷的要求,确认没有更改时间,确实是今天见苏启后,眼神有些古怪,或者说是怜悯的看了卢禅一眼。
少爷没有更改时间,要么是突然进入发病期,忘了这件事。要么是就想在小楼里招待苏先生,不过这个可能很小,毕竟一直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