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那帮得过且过的同事们不同,汤普森一直是这家小报最得力的“记者”——如果他还能说得上是记者的话。
实际上,他应该被称作是一个“狗仔”,而且是最没有道德和底限的那种。钱和对名利的追逐让他成为了现在资讯追逐战中最贪婪也最敏锐的那只野狗。要知道,只从两年前他从ebay上弄到了窃听器和针眼摄像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发愁过那些爆料从哪里来了,只需要将事实稍微加工一下(意味着填充进几倍的下流猜测和胡编乱造),再配上一个怂人的标题,读者们自然而然地会将手伸向他的报纸。
至于违法?哦,汤普森自然知道他的很多行为都是违法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毕竟从来没有被抓住。
他可是专业的。
这一次兰德·西弗斯身上发生的事情,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撩拨着他的心弦。汤普森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倒霉男人的价值所在。他年轻时的经历,他那神秘而多金的哥哥以及那场让无数人失去生命的爆炸案……兰德·西弗斯简直就是为了八卦小报的版面而被上帝创作出来的尤物。
在那间该死的公寓外等候了无数天后,汤普森再一次得到了上帝的青睐。那场发生在松树街公寓的食物中毒事件(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但是那并不重要),让汤普森成功地趁着混乱混进了这间公寓的内部。
与他一同混入公寓的还有他皮包里的贴片式窃听器以及针孔摄像机。在公寓外等候的那段漫长时间里,汤普森已经好好地研究过公寓大厦的构造。如果他能够足够冒险从兰德·西弗斯隔壁那间闲置公寓(据说那间公寓原来的主人失踪了)的阳台爬出去,他就可以将自己的那些设备,包括一个摄像头和几个高分辨率的窃听器,安放在兰德·西弗斯的厨房窗沿下。
这对于汤普森之后的“取材”将会是一个极大的帮助。
而他也确实准备这么做。
他设法撬开了那间闲置公寓的门,在臭烘烘的客厅里一直呆到了晚上。
在这个位置,他甚至可以听到兰德·西弗斯在客厅里与另外一个男人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你应该休息,兰德……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抱歉,我……”
“……听我的话,去睡觉吧,等你睡醒我们在考虑之后的事情……”
……
天啊,一个男人!
汤普森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则下流新闻的标题,而他也可以肯定读者们会喜欢这个的。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兰德·西弗斯客厅里的灯光熄灭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的公寓陷入了安静之中。
而此时夜色已深,正是汤普森活动的好时候。
他将一根小功率的笔状手电含在了嘴里,手脚并用的从阳台的外侧翻了下去,然后在手电微弱的灯光下小心翼翼地朝着兰德·西弗斯的厨房窗台爬去。
事情一直都很顺利。
或许如果哪一天我不干这该死的记者之后,可以考虑去当一个飞贼。汤普森因为自己的幽默而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那只笔电从他的齿缝间滑了下去,直直地摔向了公寓的地步。
“哦,该死该死……”
汤普森整个人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个晚上并没有月亮,他简直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忍不住连续咒骂了很多遍。
但是该做的事情终归是要做的,汤普森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摸索而去。他已经离那个窗台很近,很近了……
一小步,然后又是一小步。
他花了一点儿时间抹黑挪到了记忆中的窗口处,在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之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窃听偷拍设备,准备按照往常一样将它们安装好。
可是他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窗沿那弧形的表面让摄像头的磁性底座无法完全贴合,它永远都在往下掉。
汤普森的额头上很快就冒出来冷汗,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膝盖正在变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麻木。
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他都快失去对自己下半身的控制权了。
“狗娘养的设计师,谁他妈会用弧形的窗沿……”
他忍不住诅咒道。
然后,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没错,没有人会用弧形的窗沿。
之前他曾经观察过兰德·西弗斯的窗沿以确定窃听器安装的位置,现在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公子哥儿的窗沿规规矩矩的,绝对没有现在他指腹触摸到的那种冰冷而凹凸不平的弧面。
“咕咚——”
汤普森干涩地咽下一口唾沫。
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蘑菇云般从汤普森的心中冒了出来。他头上的冷汗变得更多了,一点一滴地在他的下巴汇集,然后落到了他的胸口。
他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自己摸到的究竟是什么。但是过度的紧张让他重心难以保持平衡,一个瞬间,他的身体朝着一边倒去。
他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处的惊叫。
他完蛋了。
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卷住了他的腰,将他掉在了半空。
“上帝,上帝啊……”
汤普森松了一口气,热泪盈眶地呢喃。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把第二声“上帝”说完——吊住他的东西“哧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