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笼着额间的发丝,陶灼华给了德妃娘娘一个柔婉的笑意。
她轻轻推辞道:“多承娘娘美意,灼华已然叨扰了一路,如何敢再扰了娘娘晚间好眠。皇家寺院的客房必定干净,灼华还是不给娘娘添麻烦。若瞧着被褥简薄,灼华自会叫菖蒲悄悄去娘娘那里抱些取暖。”
那一双美眸间光华流转,全是赤诚之色,到一片真心为德妃娘娘着想。德妃娘娘见小姑娘冰雪聪明,世事早已瞧透,晓得她是不想叫自己受累,心下更起了唏嘘之情,只好点头应承,又命绮罗多多照应。
车程过半,大队人马在京郊的皇家别院歇脚,宫人们早预备了热汤热水,别院里准备了简单的素食,分送给各位主子。
谢贵妃便传下懿旨,命宫妃们稍事休息,用过午膳之后再行赶路。
李嬷嬷随时注意着陶灼华的动向,待瞅着最后那辆马车独行,陶灼华却随着德妃娘娘走在一起,便在谢贵妃身边添油加醋编排了几句。
谢贵妃恨恨道:“果然是个会见缝插针的人,怨不得能爬上四妃之位。今次晓得我因那丫头略失圣心,她便懂得从那丫头身上着手。这才到了大阮不过月余,往后的日子还长,我瞧长宁宫那位能庇护她多久。”
陶灼华那张脸与先皇后实在酷肖,李嬷嬷有些担忧地说道:“娘娘,咱们是否也要审时度势?陛下那里对她还不晓得是个态度,奴婢私心瞧着,并不想太为难她的意思。若咱们做得太过,奴婢只怕陛下会怪罪娘娘。”
为着祈福沐浴熏香,别院里的素斋又寡淡无味,谢贵妃无趣地将面前的素什锦推开,只拿银勺子挖着一笼新鲜出炉的桂花芝麻糕,皱着眉头说道:“长痛不如短痛,拼着一时之失,断去以后的隐患才更重要。那小丫头的狐媚样子,本宫愈瞧愈觉得别扭。她今时今日还小,若再过得几年,谁知道陛下会怎么想。”
李嬷嬷晓得这到是实情,谢贵妃如此打压陶灼华,虽说眼前看来是下下策,却是为了往后永绝后患,也是釜底抽薪这计。当下默然道:“娘娘睿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不过陛下倘若怪罪,娘娘便要受些委屈了。”
“忍得一时之气,方为人上之人,咱们当初不也是那么做的么。”谢贵妃狠狠攥住手里的帕子,脸上显露出一抹峥嵘的戾气。
一行人午膳后启程,又走了多半个时辰,终于在申时许后赶到皇家寺庙。
皇家寺庙前头是尺许宽的金砖铺地,两侧有几亩莲池,如今虽然枯萎,依然可以想见夏季莲叶亭亭的美妙。池中有数尾金鲤不畏寒冷,正围着池塘中间金漆的的布袋和尚雕像游曳。几株盘根错节的菩提树高大挺拔,将个金粉雕砌的山门映衬得格外庄严。
身着大红袈裟的方丈已然领着寺里僧众迎了出来,在山门前接着谢贵妃与德妃娘娘一行。方丈向谢贵妃合掌致意,含笑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贵人今年又光临敝寺,令敝寺蓬荜生辉。”
一年一度,谢贵妃与方丈大师已然熟稔,见方丈大师迎出门外,亦合掌笑道:“大师客气了,您这里怎么着也算不得蓬荜,快请里头说话。”一众人浩浩荡蒎进到里头,方丈陪着谢贵妃与德妃娘娘说话,下头的小沙弥们便开始安置来客。
陶灼华主仆被安置在一个小院落里朝西的套间,与她同住一个院落的还有宫中两位不得势的贵人,各自带着身边两名宫婢住了南北的正房,到也相安无事。
进得套间,陶灼华瞧着外头是一桌两椅,桌上供着佛龛,除此以外别无常物。里间的一张硬榻是她和菖蒲同住,榻上两床淡灰色的被褥到也干净暖和。墙角搁着炭盆,里面燃着些木炭松枝。乍从外头进来,客房间一阵暖意袭人。
如此的居处,比陶灼华设想的已然好了百倍,便命菖蒲悄悄向德妃娘娘递了话,请她安心。主仆二人再想行李安顿下来,庙里已然早早开了斋饭。
谢贵妃命人传了话来,晚间方丈大师在大雄宝殿讲经,各人愿意去听的便随缘去听,并不强求。第二日便是方丈大师在大殿替太后娘娘祈福,后院放生池放生,要诸妃五更天便齐聚大殿,不得误了时辰。
小沙弥端着各人的饭菜送进房里。大约守着佛门净地,谢贵妃也不好张扬行事,菖蒲冷眼瞧去,自家主子与那两位贵人的饭食一样,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炕桌上摆下一碟白菜豆腐、一碟豆干香菜、一碟五香蚕豆,外加一碗金针山药粉皮,还有一钵煮得透亮的糙米饭,瞧着色泽鲜亮,让人极有食欲。
主仆两人简简单单用过晚膳,陶灼华有心向佛,便披了件青莲灰的棉布暗纹斗篷,带着茯苓去了大雄宝殿。
何子岑兄弟两人陪着德妃娘娘用过晚膳,便也一起陪着她来大雄宝殿礼佛,在殿外与陶灼华碰个正着。陶灼华只觉得一颗芳心呯呯乱,惶急地立住了脚步。
不敢与何子岑的目光对视,陶灼华强忍着心间的悸动,拼命挤出丝自然的笑容,冲德妃娘娘屈膝行礼,说道:“娘娘,您也喜欢听大师讲经?”
德妃娘娘温厚地笑着,伸出手将她搀起,指着身后并肩而立的何氏兄弟道:“多行善、多积德,便算做替他兄弟二人祈福。大师讲经这样的妙事,本宫从来不会错过。到是你小孩子家家,如何能一坐一个多时辰?”
陶灼华腼腆回道:“灼华心里不静,更该多听听梵音佛乐。今次不求能听懂方丈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