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女做了替罪羊,既能替谢贵妃除去心腹大患,还能赶在大阮与波斯结盟的前昔挑起争端。一旦何子岑办砸了这件事,他的处事能力便值得考究,到时候何子岩上位便是分分秒秒的事。
几名武将已然联名递了折子,提出对几位皇子进行公平的考量。因为祖制如此,这折子还得到内阁几位老学究的赞同,早便摆在仁寿皇帝书案之上。
谢贵妃的算盘打得精准,命李嬷嬷仔细教导着秋香如何下手。一粒丸药在水中化开,再将帕子在水中浸湿,叫那药性都染在帕子上,丸药却无影无踪。便是秋香一旦失手,供出背后有长春宫这个主谋,也是查无实据。
李嬷嬷悄然说与秋香,贵妃娘娘说话算数,只要秋香拿这浸了水的帕子叫陶灼华沾上,便算她首功一件。做为赏赐,谢贵妃许诺了秋香一个长春宫的二等宫女之职,亦不过是画饼充饥,谢贵妃早便晓谕李嬷嬷,一旦事成,即刻杀人灭口。
此前谢贵妃与瑞安意见相左,两人为着一个陶灼华在书信间起了争执。瑞安指责谢贵妃鼠目寸光,要她想法子断去陶灼华的臂膀,好将她收为己用。
谢贵妃却是因为陶灼华与德妃娘娘的情谊已然危及日后何子岩的夺嫡之路,不愿再听瑞安的婆婆妈妈,要想来个快刀斩乱麻,直接解决问题。
秋香听了李嬷嬷的吩咐,当真是骑虎难下。她只是一介粗使的丫头,素日虽有些小聪明,关键时刻却打了退堂鼓,并不敢真冲着主子下手。
她思来想去,既不敢忤逆谢贵妃的意思,又不敢接近陶灼华,便寻思出了这折中的主意。想要趁着娟娘在茯苓房里,她将帕子盖到茯苓的脸上,要了茯苓的性命,亦或能再祸及娟娘,一下子断去陶灼华的左膀右臂,谢贵妃面前也能搪塞过去。
这些花花肠子自然不敢跟陶灼华坦白,秋香便想避重就轻,只招认自己手脚不干净,最好经由陶灼华之手将自己驱逐出宫,也算得给了谢贵妃一个交待,希望她能放过自己的兄弟。
瞧着秋香痛哭流涕,一幅诚心认罪的模样,陶灼华慵懒地直了直身子,依旧拨拉着手炉里的火炭说道:“你叫秋香是吧?粗使的丫头大约不晓得我的性情,我自来便是个急性子,又容不得旁人守着我说谎。”
火钳子上夹着块燃得正旺的霜炭,陶灼华往秋香面前一递,离着她约莫寸许长的距离,吓得秋香又是一声尖叫,以膝当脚往后退了两步。
“若再有一句瞎话,我先拿这炭烙你的嘴。”陶灼华将火钳子往菖蒲手上一塞,随手便将暖炉搁到炕桌上:“拿着这个好生问话,我偏不信这丫头的嘴能硬过火钳。再敢自说自话,直接拿火钳子烙也成。”
陶灼华此时尚未及笄,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秋香素日里见识了她待下人的宅心仁厚,便有些欺负她的一团和煦。此刻见她将柳眉一竖,好素无端的暴风雨挟裹而来,竟比谢贵妃更添了睥睨,直吓得楞在原地呆若木鸡。
茯苓这一刻气短神虚,只是倚着大迎枕瞧着菖蒲问讯,眼里的冷锐却如根根寒芒,刺得秋香不敢抬头。菖蒲见她迟迟不语,反手在她胳膊上一拧,将通红的火钳子往前一递,怒喝道:“还不快说,只管磨磨蹭蹭地做什么?”
眼见得动了真格,秋香直吓得瑟缩在地上哆哆嗦嗦,她拖着哭腔哀求道:“郡主息怒,奴婢再不敢说谎、再不敢说谎,求您饶了奴婢吧。”
娟娘开了匣子,陶灼华却不急着将帕子放进去,只管将那帕子捏在手上左瞧右瞧,秋香提心吊胆,直着嗓子喊道:“那帕子上沾了豆种,郡主您快放手吧。”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想要茯苓的命,陶灼华眼中的寒芒一直未曾敛去。她拿着帕子拎在秋香面前,冷冷说道:“你以为你拿块薄纱阻隔便能一了百了?这东西是从哪里得来,你老实交待,若不然,我此刻先将她盖到你的脸上。”
又是帕子、又是那通红的火钳摆在自己面前,秋香只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也不敢再拿着自己手脚不干净搪塞,又不敢供出背后的谢贵妃主仆,只得抽抽搭搭泣道:“郡主明鉴,方才菖蒲姐姐说得没错,奴婢的确去过御花园里那一处废园子间,还捡了粒…捡了粒丸药。”
菖蒲见她只是搪塞,一脚便踹了上去:“秋香,是谁告诉你那园子里有丸药?又是谁叫你将丸药淬在帕子上,又是哪个指使你来咱们青莲宫里害人?”
兄弟握在谢贵妃手上,秋香哪里敢实话实说,见平日温柔可亲的菖蒲似个凶神恶煞,陶灼华又是步步紧逼,便晓得今日难以脱身。
若没有自己想攀着高枝往上走,大约便没有今日的穷途末路。
秋香心内天人交战,脸上一片死灰。她长叹一声,反而不再躲避寻那块帕子,却将以青纱覆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抹,惨然笑道:“郡主,您不必再问了,背后那人奴婢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提起,便是郡主您也惹不起。横竖是奴婢对不住您,将这条命赔上便是。”
她指着那帕子道:“郡主,奴婢不敢瞒您,这上面淬的是豆种,那主使之人说是能够催动天花。她本想让奴婢断送您的性命,奴婢实在是没这个胆量,只能冲着茯苓姐姐下手。”
秋香此时一心求死,说话反而坦然顺畅,她不断地拿沾染过帕子的那块覆手青纱往脸上擦拭,还将帕子噙在口中,一心想要染上天花的病毒。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