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微寒,李隆昌的童真稚语却是暖意熏然。
苏梓琴接了他手上的东西,怜惜地将孩子将身上的斗篷裹紧,用力点头道:“谢谢你送我的礼物,这个马车我很喜欢,一定带着它回去给你大哥哥瞧瞧。”
瞧着对方乌黑莹亮的眸间霎时写满欣喜,苏梓琴将他的小手笼在自己手心,轻柔地说道:“不过方才你的称谓错了,我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你大哥哥的妻子,你该唤我一声嫂嫂才是。”
青梅竹马的情谊,苏梓琴打小便与李隆寿相识,面前这个依稀有着李隆寿儿时模样的孩童,让苏梓琴无端添了亲近。
更何况,若要打消刘才人的顾虑,也只能先从李隆昌入手。苏梓琴慎重将木头马车递给沉香收好,含笑向李隆昌伸出手来:“弟弟,我能抱抱你么?”
许是苏梓琴眼中的笑意太过温馨,也许是苏梓琴话中的语气太过轻柔,李隆昌偏头凝神了她片刻,忽然便张开手臂扑到了她的怀里。
“嫂嫂,嫂嫂”,李隆昌轻快地呼唤着,虽然弄不明白这些称谓究竟是什么含义,却好似感觉比方才唤了声姐姐而更觉亲近。
刘才人瞧着儿子这幅模样,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她上前两步唤了声“隆昌”,又冲着苏梓琴抱歉地道了冒昧,便想从对方手上将儿子接回。偏是李隆昌环住了苏梓琴的脖颈,撒娇般地望着刘才人,半晌不舍得松手。
亲情当真是奇妙的东西,纵然初次晤面,小娃儿却能从苏梓琴身上感受到对方纯纯的善意。他嗅着苏梓琴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气咯咯笑道:“嫂嫂,你很漂亮。”
“隆昌”,苏梓琴拥着怀中的小娃儿,一时百感交集。她深情凝望着怀中稚子的小脸,冲他轻轻说道:“你快些长大,快些与你大哥哥相认,带着你的母亲和这些叔叔伯伯,一同回去你的家乡,可好?”
李隆昌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只被苏梓琴的深情感染,与她着与生俱来的亲近。
瞧着刘才人眼中神情隐晦莫明,分明藏着些芥蒂,却又有几分莫名的感动。苏梓琴再唤了一声弟弟,便将他好生生递到刘才人的手上,率先往房中走去。
陶灼华保下的人,苏梓琴从不怀疑她的身份,更何况她一见李隆昌便晓得这的确是皇家血脉。这几声弟弟,苏梓琴便是代李隆寿开言,郑重认下了李隆昌的皇家血脉,好叫刘才人安心。
刘才人本自忐忑,她昔日以双身之人逃出宫闱,本是秘中之秘,初时连郑贵妃娘娘都蒙在鼓里,所知者唯有许三而已。
从前算不得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本就来自烟花巷柳,刘才人也曾设想苏梓琴会借着质疑李隆昌的来路,一并否决自己的身份,以此给李隆寿扫清日后可能遇到的障碍。
三大暗卫虽然忠心,肯甘心供她驱策,为得不过是护住皇家血脉。一旦自己的身份不被认可,她下死力气闯出的便又成了绝路。
苏梓琴那几声弟弟,清晰地敲打在刘才人心上。虽是漫漫严冬,却叫她感觉出了丝丝暖意。对方是友非敌,千里迢迢递过来的是一根久违的橄榄枝。
望着这样的苏梓琴,刘才人不能不敞开心扉。她心间甜蜜与酸楚交织,只冲李隆昌哽咽着点头道:“隆昌,从前是母亲教错了你,这位皇后娘娘是你的亲嫂嫂。现今你好好记住嫂嫂的模样,往后也要好生与你的大哥哥和嫂嫂在一起。”
不过片刻的功夫,刘才人已然看清苏梓琴早是今非昔比。这样的兄嫂恩怨分明,应该值得自己将孩子托付。
刘才人本是烟花巷柳的出身,她对自己瞧得真切,纵然此刻为着景泰帝的遗愿奔波,待来日尘埃落定,她这重身份确实不足身登高位。
便是李隆昌日后封王,再被有心人翻腾出自己的过往,到那时自己也会是李隆昌一生的诟病,于他的锦绣前程没有半分好处。
刘才人这几年其实想了许多,若李隆寿翻脸不认人,她自是不肯坐以待毙,必定会为儿子从荆棘中杀出条坦途。可若是对方肯善待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她迟早是要将儿子送还宫内,还他本来的身份。
皇家血脉怎能陪着自己流落民间?刘才人不止一日盼望着儿子能与他兄长一起坦然立在历代君王的皇陵之前,正式认祖归宗。
苏梓琴听得刘才人如此说话,却是晓得她语中之意。她不接这几句话,却是冲刘才人深深一拜,慌得刘才人赶紧避开。
苏梓琴暖暖地微笑着,眼神真挚而又明亮:“夫人,咱们相见不易,容不得互相猜忌。不若就着有限的时间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顾虑我略略知晓,也十分理解,您大可不必存着这样的戒心。”
刘才人千藏万藏的心事被苏梓琴一语戳穿,她瞧着对方墨画秋波般的清眸露出丝腼腆的笑意,却只是默不作声,只含笑向苏梓琴请茶。
端起丫头奉来的茶盏,苏梓琴在唇边轻轻一抿,继续说道:“您是父皇的枕边人,是我与隆寿的长辈,我便唤您一句夫人。李夫人,便换做是我,这般不明不白,总会对对方同样存着戒心。所谓一山不如二虎,您既要为隆昌打算,便不能不多留心,这都是人之常情。”
刘才人被那一声李夫人唤得有些激动,又听苏梓琴开门见山,索性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后娘娘,您既如此坦诚,我也敞开心扉与您交个底。我本是烟花巷柳的出身,有幸陪了先帝几年,已然心满意足。复国大业势在必行,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