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快步走进胤禔寝室,径直扑到榻上。
胤禔被那沉闷的声响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人翻过来,在人身边坐了,扳过胤礽的头放在膝上仔细看视:若是撞塌了鼻子,可要怎么见人哟!
胤礽垂着眼不敢看胤禔的脸色,只揪了人的袖子摇啊摇,闷声道:“你别生气。”
胤禔接过婢子奉上的帕子糊在胤礽面上,见仆从都知机的退了去,伸手捏住胤礽的鼻子,笑道:“气什么?”
胤礽小心的掀起锦帕一角,露出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瞧着胤禔,小声道:“气我说辞总是变化。”
瞅着胤礽可怜兮兮的模样,胤禔虽晓得人大半是装的,倒也不至于当真生气,松了手,拿过镂花银盘中另一块冰过的巾帕拭面,道:“早晓得你做事没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你竟是为了这样的初衷绕了这么一大圈儿,将所有人都兜了进去。”
“不过是事头太多,成日里得闲就捋一回,想着能将哪些凑在一处解决,毕竟荣国府祖上虽是土坷垃里刨食儿的,经营这五十余载,姻亲不少,大小也是块儿肉,行事总要稳妥些。”胤礽起身,从冰盒中取了盘鲜果来。
“道理你都明白,可你做的事儿实在看不出哪儿深思熟虑了。”胤禔捏了块蜜桃,瞅着胤礽明显消瘦的脸颊叹气,“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还说贪食,我就没见你胖过。”
“我也没想到那里是天机楼,倒是疏忽了,幸好水泽机变甚快。”胤礽想一回此事好歹是没绕了谁进去,庆幸之余,又愁起来现下人手不够的窘境,如今却是更不好招揽人手打探消息,不由得盼起来年江南行。
胤禔本也没打算得了胤礽回话,只在心中定下几样药膳来日让人制来,见人承认思虑不全,接口道:“这时机倒是赶得巧,若是早些,怕是只得请太子在皇帝那儿说项,若再晚些,将来怕被人揪了做文章离间君臣。你可想好这新建的楼宇要如何命名?”
“星枢。”
胤禔将两字品味一回,笑道:“你倒不客气。这名字倒也妥帖,集有天下风貌变迁游记、人世悲喜苦乐论述,仿佛看尽天地生死命途。只是你到时候打算如何说服了先生留下?”
胤礽欣然受了胤禔的赞许,笑道:“这个,就得看阿诚、阿青,还有清儿的本事了。俗世温情最留人啊。”
“太狭促!”胤禔笑了一回,放轻了声音,“你倒是不担心他去北疆。”
“如今战机已过,毕其功于一役未免得不偿失。且现在这些消息怕是都散了开,想来那绛彩国来人口舌功夫很有几分,”胤礽拨了颗枇杷递给胤禔,道,“皇上的应对之策想来便是屯兵在边,一来,行震慑之事;二来,则是演兵选将。”
“京中士子确实聒噪太甚,你这是打算着让皇上开口留先生。”胤禔瞪了胤礽一眼,放低了声音,“阿青此行做正经的监军,也不知皇帝究竟有何用意,南安王妃可是正给那府上儿郎想看亲家。”
“阿青许是尚主的命。肃王女儿还小,靖王长女同宫中长公主年纪正值花期,虽说皇家女儿从不愁嫁,要择了品行端方的少年却也要时间考校,女子若是嫁错了,误的是一辈子的事儿。”
胤禔瞧着胤礽叹气,笑道:“莫不是在愁你那妹妹的婚事?不过,太后行事确实挺有意思,不过午时就将宣召的女眷皆送了回来,两位公主也送了回来。也不知明日会不会有不长眼的道说嫁宗室女抚边。”
“太后这态度表的隐晦,不过也足够了,想来御史台的人不会那么不长眼,只看礼部那帮庸碌会不会仗着资历胡言乱语了,且,这抚边的公主皇帝随便认一个不就成了,谁那么大公无私就让谁家出女儿好了。”胤礽捏了盅苦茶一饮而尽。
胤禔看着胤礽放了茶盅,捏着银刀在果脯上刻画,不动声色往边上挪了挪,却忍不住出言撩拨:“我倒是忘了你比我更恨这等事。”
“你不去准备晚上赴宴之事?这回阿诚许也被传召,也不知东平王病情如何。”
胤礽既说起正事,胤禔也正色相对,叹道:“御医报上的脉案仍是那般,不过,今年暑热得厉害,东平王身子本就不好,全凭各色药材吊命,也不知还能熬多久。”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皇上怕是要宣召穆兴回京了。
水汜和水泱入宫向水郅复命的时候正好瞧见皇长女和皇次女,彼此见过礼,两位皇女便往后宫行去。
水泱悄声问水汜:“大哥,过几日是大姐姐生日,弟弟备了琴谱和画卷为礼,不知大哥备的是什么?”
“大姐喜画,我着人弄了套舶来的颜料并些湖笔端砚。”水汜说着却叹了口气。
“大哥叹什么气?”水泱见为他二人通报的侍从未出来回话,想是水郅尚有事未完,便放心的与水汜说起悄悄话。
“照说大姐年纪怕是要定亲了,可我瞧着京中儿郎配得上大姐的只寥寥几个,虽有学子进京,看着都拾掇的fēng_liú倜傥,也不知道家里头有没有什么表姐表妹的,待骗了咱家女孩儿去,又欺负人要享齐人之福。”
水汜说完话,半晌不得水泱回应,偏头去瞅人,就见人忍笑忍得眉眼都移了位,立时低喝道:“你要笑就笑,别做这怪模样。”
“弟弟只是没想到大哥待女儿家如此体贴。”水泱低低笑了两声,便整肃了容色,道,“大嫂定是好福气。”
水汜红了脸,偏此时宫侍唤他二人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