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正抱着书册上楼,忽的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脚步缓了缓,回头同王文锦笑道:“你们尽笑话我小小年纪就定下了未婚妻,偏你们都比我年长,云安,我听说王三公子的亲事已快定下,想必过些日子就轮到你了。”
“晓得你惦记我家后头给老太太修的院子,到时定会请你去观礼,不过,你待我兄长那般恭敬,怎的对着我就如此随意?”王文锦见胤礽这会儿将早前旧事拿来说话,眉头微挑,晓得人这是借着说话要做什么,可是这狭窄悬空阶梯上,周遭哪里会藏得下什么人?若是因为二楼雅间里头的人,那眼前这小子是几时铺的线?
胤礽见王文锦如此尽心的陪他演戏,心里又记了回欠情,笑一笑便回身踏实上楼。
王文锦见胤礽笑容矜持得意,晓得面前这少年的盘算是成了,心念绕了一圈,行至转角再度拾阶而上时,下意识的环顾一周,见着窗纱朦胧,不由得轻轻一叹:这二楼的雅间收拾得齐整安静,实在让三楼包间儿的客难做,此时再想先前胤礽花了大力气收拾三楼那七间屋子的举动,当时还有水泊与几家侯府的公子笑胤礽掏贾赦的老底奉承于水家皇亲,现在方才明白了人的好一番算计。
待一行人入了三楼一室,胤礽招手让侍从近前,低声道:“去看看二楼左手那一溜房间都是哪些人家定的。”
王文锦瞧了眼胤礽,问道:“二楼那几处窗子都撂着帘子的。”问了人名来也未必能查出来端倪。
“那人定是与我有些瓜葛,落在我身上的眼神让人直觉背后发凉。”胤礽回话倒是正经,水沐将怀里书本撂在桌上,看了胤礽一眼,想他父亲说的话很是有理,这贾家公子的直觉本领比水泽都不差,又是由皇上过眼相看的,日后必将有大造化,寻思着什么时候将人请到府上,叫他父亲好好探问一番。
水泊正躺在铺了雪狐皮褥的躺椅上闭目小憩,听了胤礽与王文锦对话,好奇道:“瑾安,你莫不是警觉太过,还是今日所着衣衫太过单薄?”谁没事儿惦记你个一等将军的儿子?
胤礽叹了一声,侧身在水泊卧着的椅边坐了,道:“肃王世子,你怎的就不念着我些好的?”
程毅听了这话直叹气,拉着王文锦的袖子摇了摇。
王文锦瞧着程毅的模样没法子,笑了一笑,道:“靖王世子不是先上来的么?怎的不见他?”
水泊被胤礽的话噎住了,往日他们常这般说话也是胤礽闹的,这小子说话太气人,狡黠若狐,倒还知道分寸,虽说他比人年长六载,却也不知何时起被人拐带着私下里呛口说话,没想到胤礽今日会这般较真,此时他倒是明白了先前水泽与他说的莫与人太过计较的意思,来不及懊恼,正琢磨着如何圆了话,听得王文锦这一句,环视一回,叹了一声,坐起身,道:“想是在兰室陪着太子和英郡王。”
一室五人,竟有四人在水泊音落之际叹出声来,叫胤礽又觉好笑又觉羞恼,他自然明白那几人为着什么闹心叹气。
水汜原本与水泱关系不好,两人常陌路通行,叫一干水姓同辈好难做人,只得屏息屏气的照着君臣之礼往来,却又不免被长辈责怪太过拘谨没得显了小家子气,现在水汜倒是常与水泱玩笑亲近,偏皇帝水郅却又不高兴了。虽说水郅不过是不甚喜欢水泱在宫外流连,却也没甚理由拦着人,所幸水泱和水汜晓得分寸,每日里只是在兵部工部衙门周遭走一走,偶尔才往京中几处名声极好的酒楼处闲逛,安排些人隐在人群中护卫也是不难。
而自打胤礽将这的底细透给水泱和水汜知晓,只几日就腻了酒楼膳食的两人得空便往来,倒是让水郅又省了一些人手,只是苦了原本不过护卫之职的禁军羽卫,还要兼任搜集学子论书之说,无论有理与否,皆要上达圣听。
可君臣局是这世上最难应对之局,有些事儿不是皇帝小心眼儿,而是盯着的人太多,被有心人记下曲解一番,说不准就是催命符。非危言耸听,实在是人生在世,不管有意还是无心,总少不了瞧着他不顺眼的人,但凡有丁点儿行差就错,都会被人捏了去做把柄,虽说为此束缚性情也是无趣得很,但也实在没有谁人超脱俗世规矩之外的道理。
“如今这时辰确该是兰室最合适,咱们也过去吧。”胤礽叹了一句,起身伸手去拉水泊。
水泊忍不住笑起来,却也没拒绝。
水沐在边上瞅着,叹了口气,他这堂兄年纪已有十三,身量比贾家小子高了不知几许,偏他们这些人同贾家小子一处,总是不免听了贾家小子的话,倒也是奇怪。
水泽在屋里又呆了片刻,不见人来,唤了侍从来问,就见侍从低着头回话:“回靖王世子的话,肃王世子与王四公子、程公子、贾公子刚刚去了梅室。”
水泱看了眼雕饰兰草的圆桌及高凳,笑了一笑,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倒是难为琏儿将这摆设凑了个齐全。”
梅兰竹菊松桐柏,是三楼七间屋子的标号,竹菊松柏是可订与外人的,却也是只勋贵皇亲等人可知晓的,梅兰桐三间屋子成犄角之势,乃是他们私留的自在之处,内里装饰皆与室名相对应,除了一二件是胤禔和霍书安送来的,装饰多是胤礽布置的。
水泽水泊本以为这里头的摆设乃是皇帝吩咐,初时并未留心,待发觉各处布置十分和心意,且有些小器具的布置更是极贴合他们喜好,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