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黄市长之间,除了那两幅画之外,没有别的牵扯。而且,如果我们一口咬定那两幅画是赝品的话,我们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经过验证,那两幅画确实不是赝品,我们也可以说,是黄市长索要的,不是我们自愿送的,纪检部门对我们也不会怎么样的。古泰的案子不就是个很好的例证吗?这个社会,向领导干部送礼的多了去了,有几个被追究行贿罪的?也有,但不多,况且,黄市长事情也不一定和那两幅画有关,如果有关的话,中纪委的人早就会找我们核实的吧?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分析的没有错,纪检部门没有找我们调查那两幅画的问题。
我们最担心的是海湾钢铁的命运。
海湾钢铁是在黄市长的支持下发展壮大起来的,而且,二期项目正在进行环评,在最为关键的时刻,黄市长却出事了。这也就相当于海湾钢铁背后的靠山倒塌了。没有了黄市长的支持,环保部的那些老专家们是不会给我通融的。而汪市长对海湾钢铁的态度,我们暂时还无法得知。海湾钢铁精品基地项目亟待上马,也不知道市里会采取哪种方案,不同的方案,海湾钢铁就会面临不同的命运。另外,鲁东岭那帮子环保极端分子正在紧紧的盯着环保部的专家们不放。
为了防止受到黄市长的牵连,我也想过逃避,想和外界切断一切联系,来一个神秘失踪,可是。环保部专家组还在海湾,二期项目的环评还未结束,这个时侯,我怎么可能脱开身?思来想去,我只能硬着头皮应对。随机应变吧。
我不是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喜欢暴风雨,我不希望我的海湾钢铁帝国这艘大船被暴风雨击沉,但是,暴风雨它是不会管这些的,它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暴风雨来了,我只能面对,迎接,我想躲也躲不掉不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的驾驶着。竭尽全力确保我的大船安然无恙!
季末本沉思良久,同意了我的想法。
我和季末本一直聊到深夜,我才从他家里出来,连夜飞回了海湾。等我赶到海钢俱乐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王海正坐在我的办公室里等着我。是我打电话要他提前赶过来的。出现了这样大的变故,我自然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了。
王海一见着我,就迫不急待的询问黄市长的事情。我把大体情况和他说了说。王海噗通一声,跌坐在沙发上。两眼发直,呆坐不语。
我吓坏了,赶紧用手放在他的鼻子跟前试了试。感觉还有气息,这才放了心。
我问他,是黄市长出了事,又不是你出了事,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王海哆哆嗦嗦的说,大。大哥,你不知道。我我曾经送给他一百多万啊。
这会轮到我惊讶了。
王海是在我和季末本的推荐下,从招商局长当上副市长市长的。要说感谢,他应该感谢我和季末本才是,他用得着给黄市长送钱了吗?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看不出来,这个王海还挺有心计的:他是想撇开我和季末本,直接和黄市长挂上钩,以后,就可以前程远大了,没成想,黄市长栽了,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但我又理解王海的做法,谁见了大树不想过去靠靠?天下从政者,莫不如此。
王海告诉我,他一共送了三次,每次四十万,总数一百二十万,每次都是将现金存入一个银行卡,装进一个信封里,在信封的背面写上取款密码,将装有银行卡的信封藏在海参盒里,送给了黄市长。
王海胆战心惊,害怕受到牵连,向我求救,问我能不能疏通一下关系,打听一下黄市长在里边是不是把他已经供出来了。
我自身都难保了,我还怎么去救他?我找谁啊?屈薇薇已经失去了联系。我从她那儿出来之后,我曾经给她打过电话,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给她发短信,她也没回。看来,她是牵扯其中的。找季末本?季末本要是知道王海向黄市长行贿五十万,非把王海活剥了不可,他更不能去替王海打听什么消息的,再说,季末本的自身处境也并不妙,他既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这些事情。
但是,这是事关王海的政治前途的大事情,我必须要和季末本通报一下。
我也不管现在季末本是否还在睡觉了,我就拨通了他的手机。
还没等我说完,季末本就暴跳如雷,他连声大喊:太差劲,太差劲!
这个时侯,我只能当一名消防员了。我低声劝慰说,大哥你别生气,消消火,王市长现在也后悔了,事情已经出了,看看能不能采取点补救措施什么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市长挨处分吧?
季末本似乎冷静了下来,他好大一会没有说话。
我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王海,发现他的身体不住的抖动着,脸上在冒冷汗。
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季末本的声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做下了,就要负起责任来,你告诉王海,就说我说的,犯了错,就要老老实实的向组织上检讨,这事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别人帮不了他的忙,我也无能为力,就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吧。
季末本说话的声音很大,站在我身边的王海听的是一清二楚。我还没有放下电话,王海就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了,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王海惊恐的样子,让人看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