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一边看着慕扶疏对阿叔发呆,一边搅着碗里的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高兴。大娘居然看阿叔看的呆掉,难道自己长的比阿叔差么?想起自己异于常人的眸子,少年深深的忧郁了。
杨翁接过粥碗,一勺一勺往嘴里送。人参味儿更浓了,还有首乌的味道。他意味深长地对着大娘笑。
慕扶疏看着杨翁将粥往唇型完美、稍嫌苍白的嘴里送,画面很是唯美。可是待看到他便宜舅舅式的笑容又吓的往后退了两步。这下杨翁的粥噎在了喉咙口,三郎却莫名高兴起来。
慕扶疏表情稍显僵硬的对杨翁道:“先生喝完了么?我好把空碗带走。”
三郎忙道:“我送回去就是了,你先回房吧。”
慕扶疏可不敢让他拿回去,林氏神经再粗也能看出这碗不是她给的那个。
杨翁喝完粥,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的,背上的伤口有些痒。慕扶疏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拉肚子,以防尴尬还是赶紧跑路为好。
慕扶疏拿了空碗走了。杨翁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点,怎么就感觉这么热呢?三郎要给他盖上,他脸色突然变了,从床上一跃而起,掀开林氏做的棉门帘冲进净房。
三郎看着遇事从来都是面不改色的阿叔,竟然这么不顾体面冲入净房也被吓到,难道是大娘的粥不干净?不会,大娘每次饭前都要洗好几遍手。但是这粥是林氏做的吧?难道真的有问题?少年百爪挠心,阿叔的教育却让他不能不顾礼仪跑进去净房,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杨翁觉得自己泻肚子泻很爽快,仿佛多年的隐痛和陈疾都泻干净了,越泻精神越好。他此刻已经有力气在思量自己的怪异之处大约是因为那碗粥。
对于大娘的感觉,杨翁一直很亲切,甚至比对三郎的感觉更甚。他第一眼看到大娘就知道大娘就是那个人的孩子,一霎那他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既然有大娘的存在,那么那个人一定没事,于是天也蓝了地也绿了心潮澎湃激动的无以复加……
在他受了重伤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后,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他遇到了三郎。因为三郎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教好这个孩子,至少在他成年之前不能死。于是他强撑着又过了八年,就在他以为自己一直会这样过下去时,大娘出现了。
大娘的出现让他的生活有了勇气,虽然他不知道大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但他有的是耐心。八年都等了,就算再等八年又如何?且如今的大娘更叫他琢磨不透。他自问识人无数,少有走眼,大娘却是例外。初初相处时他以为大娘就是个心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当时自己还叫三郎好好守护她,可自从三郎的伤寒莫名就好了、他们也住进慕家开始,他发现自己看人的眼光退化了。也许从八年前就退化了,不然怎会识人不清,将自己陷于那样的境地?
大娘是个九岁的孩子,这点杨翁毫不怀疑。大娘也是个聪慧的孩子,这点从她父母也可看出。大娘又是个叫人捉摸不透的孩子。这点杨翁是通过半个月来的接触得出的结论。她待人不冷不热,不远不近,这个家里只阿猪和三郎和她走得近些。他以为这可能是小孩子比较喜欢和同龄人接触的原因,但是杨翁毕竟是杨翁,很多别人没注意的细节他注意到了:大娘吃的很少,身体却很好;大娘爱洁,身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却不见她和林氏洗她的衣裳(人家在空间洗干净了);大娘的学识渊博,纵然他不问大娘就不开口,就是问了也不轻易开口,但只要开口,俱是让他醍醐灌顶如闻纶音(人家不愿意看你那刨根问题的傻样故意打击你)。
慕家在他之前没给大娘请过先生,慕仲君和林氏只教过她认字,临帖都是她自己临的。且他看过夫妻两的字,完全比不过大娘。他相信有人“生而知之”了,自己亲眼所见,心里已经起了思量,那么今天这碗让他泻肚泻的如此销魂的粥又是从何而来?慕仲君和林氏对他虽不信任却极好,方才三郎也说慕仲君居然在大年初一踏着积雪进山,只为了给他找一支人参。那么他方才吃的人参是哪里来的?大娘……她究竟有什么秘密?
慕扶疏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被杨翁怀疑了,还深感自己是个机智的少女……她将碗换了回来,林氏煮的那碗粥悄悄倒进厨房的瓦罐,等阿猪醒了给他吃,反正阿猪的胃容量已经到了让她从吃惊到麻木的地步。
哺食前慕仲君回来了,没找到棒槌在大家意料之中,可喜的是他居然带回来两只野兔三只山鸡。慕扶疏没看见过活的野兔,觉得颠覆了自己的认知。在她的印象中兔子都是白白的皮毛红红的眼睛,这种灰色的体积如此庞大的动物真是兔子么?在她靠近时还会龇牙,她觉得这世界有些玄幻(分明是你少见多怪)。
阿猪兴奋的找慕仲君要求做个笼子将兔子养起来。对于一个吃货见到肉居然不动心,还主动要求圈养,慕扶疏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不是真的小孩子,不知道小孩子对活泼可爱的小动物都是无法抵抗的。
大年初二的时候,阿猪有了两个宠物:一公一母两只野兔。慕扶疏得到了几十根漂亮的野鸡毛,打算用来做手工艺品。过年不用读书习字,也不能动针线绣花。每天看书也很无聊,就动了做手工的念头。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