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淳朴的,高门氏族更是不屑于撒谎。
就连打仗都是定好时间地点,再堂堂正正的下战书,在座的受过“高等教育”并且取得了“全国第一”和“全国第三”文凭的两人,又怎能理解慕扶疏的“恬不知耻”:就算他们知道杨惟爱不是哀帝亲生,但是知道归知道,对外还是死不认账,一口咬定杨惟爱就是大隋最后的血脉,大长公主殿下。
这比自欺欺人还严重。
杨翁一向肆意,不会因为杨惟爱的身份而改变什么,在惊诧过后无声默认,算是赞同慕扶疏的观点。
崔崇瑜却如醍醐灌顶悔恨交加。
他这么没想到这一点!只要他们不认,王氏父子说破天也没用!先皇后王氏已死去多年,崔元启也不会承认他是“奸夫”,这个时代没有录音录影设备,王氏父子就算昭告天下又有何人会信?百姓都会认为这是王氏的奸计呀!毕竟是王氏篡位在先。
崔崇瑜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巴掌。这个时候醒过神来确实晚了,他这一傻就是十四年啊!当初他被这个消息惊得六神无主,满脑子都是天下人对长公主的嗤笑怒骂,根本就没想过可以死不承认。在他们这些士大夫的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就没有当众说谎死不认账。
慕扶疏见崔崇瑜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他,对杨翁道:“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将王氏父子的阴谋先行揭露。”
刚进门的三郎也点头:“不错,王氏父子丧心病狂,不但追杀姑姑多年,还四处造谣说姑姑不是先帝亲生,妄图将大隋最后的嫡支血脉除去,好让他们的谋朝篡位再无后顾之忧。”
杨翁看着他们俩,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正是。这件事各大家主都有耳闻,王老贼曾找过清河崔家家主,妄图叫他作证,被崔家主婉拒,自此怕被王氏报复,一生未敢娶妻生怕贻祸家人。”
三人说完,相视一笑,都被自己的机智惊呆了。
崔崇瑜抬起头,脸色惨白凝重:“王氏父子正是用这点要挟于我,命我与公主和离娶他家那个其丑无比面首无数的yin妇。”
慕扶疏听他连“yin妇”也说出来了,叹息道:“王钰已经死了。”
崔崇瑜点头:“我知道。”
杨翁沉吟道:“你与她还有两个小娘子……”
崔崇瑜冷笑:“那两个都是野种。”
杨翁吃惊,三郎和慕扶疏对视一眼,这一点他们早就怀疑了,没想到是真的。
“你果然是个狠人。”杨翁击掌长叹,神色间都是对崔崇瑜的钦佩:“若是……你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有子嗣?”
毕竟谁都没想到王钰会死那么早,王氏会颠覆,他们还有机会翻身。
崔崇瑜冷笑:“我那个阿爹还有个儿子。”
“大伯生的也是女儿。”慕扶疏想起了莲叶,也就是崔崇波的女儿崔扶尧。
崔崇瑜一脸疑惑的看着慕扶疏:“你怎知?”
慕扶疏道:“大伯娘数年前就到了蜀地,说是大伯知道了族中的秘密被追杀,后来失散,她与堂姐被我收留在林家村,大伯一直没有消息。”
崔崇瑜半天没说话,神色间满是疲惫。
慕扶疏想起王钰的话,试探的问道:“博陵崔氏……还有什么人?”
崔崇瑜抹了把脸,冷笑道:“还有我阿爹,博陵崔氏家主的大兄……”他的笑得很怪异:“就不知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自己阿爹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神逻辑?这个时代的人不是都讲究孝大过天吗?
杨翁知道一些崔家秘辛,对着慕扶疏道:“你阿爹……唉!他心里也苦啊……”
喂喂!你到底是哪头的啊?居然同情你情敌?
慕扶疏看向杨翁的目光满是不解。
杨翁要解释,又觉得太逾距,便闭了嘴自顾喝茶。三郎也给慕扶疏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是不是先撤?
这时候却是崔崇瑜开口了:“不管怎么说,大娘都是崔家人,崔氏的情况你也该了解。”
停顿了一下,崔崇瑜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那个阿爹,自小与他表妹米氏青梅竹马,在娶我阿娘之前就已经与米氏生下了庶长子。”崔崇瑜一点不带感情的述说:“我阿娘在生下我第二日,便被阿爹告知表妹之事,并且说明他有意纳米氏为贵妾,择吉日迎进门。我阿娘是个性子烈的,当时并未表态,在阿爹迎娶贵妾之日,写了状子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是告御状的意思了。慕扶疏皱眉,看来她这个祖母不但性子烈,还是个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告了御状,一定会连累崔家名声,她这是连自己刚出生的儿子都不顾了!
杨翁见崔崇瑜脸色阴沉,便在一边补充道:“你祖母出自泸州张氏,也是大家,她与你阿爷自小便订了亲,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没想到自己生下的不但不是长子,庶长子都三岁了,而你阿爷不顾她产后虚弱,却是急着将那贵妾纳进门,换了谁都是受不了的。”
崔崇瑜脸色好了些,继续道:“先帝判了他们和离,一半嫁妆交予她带回娘家,一半留给我。我那好阿爹居然喜不自胜,打算将米氏扶正,被当时的家主,我的阿爷罚了二十鞭,剥夺了继承人资格,他与米氏被囚禁在一个小院中。我由阿爷亲自教养,崔崇波也被二叔带了回去。在我十三岁时,阿爷去世,我便一个人住在老宅,直到考中探花。”
“那你与大伯……”慕扶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