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勉强能够看得出形迹的道路弯弯曲曲伸向远方,古老的落叶松和枞树长在道旁。虽然天气寒冷,但不少苦役犯(一般是外东北战斗中得到的俘虏)、流放犯(本土流放过来的)正在清理着路面,道路交通(或者说邮政系统)在外东北的人看来是极端重要的,因此砸记这个交通状况不佳的季节里,苦役犯和流放犯们只能日复一日地干这些活计。他们不敢逃跑,因为在这个季节,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没人接济,那就是一个死字,而以东岸人的酷烈形象,外面村子里的居民们又怎么敢随便接纳一个看起来一身苦役犯、流放犯打扮的人,所以寥寥几个看守们这会看起来都懒洋洋的,轻松惬意得很。
刘建国等人很快便被库北乡的官员们迎接了过去,然后在政府大院内吃了多日里第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并且还有酒喝,这让所有人的身心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饭后,刘建国参观了乡场周边的村庄,就整体印象而言,他觉得这里像极了一个未开化的农村。成年男人们在太阳下闲坐着,彼此抓着身上的虱子;房屋门口是一排排的木架子,上面悬挂着许多风干的鱼肉和熏肉,女人们还在不断地往上系挂着新的鱼干;小孩子倒是意外地很多,这大概是因为东岸人来了后安全大增及某些不良卫生习惯得到改变的缘故。与东岸本土的小孩子一样,外东北的小孩也热衷玩一种“打仗游戏”或“骑马游戏”,刘建国注意到他们玩得很投入、很开心,有些很皮的孩子甚至还跑去逗弄几只饱食后困意正浓的狗,这给寒冷大地增添一丝充满生活气息的暖意。
几个牧人驱赶着一群牛羊从外面赶了回来,看起来有一百多头的样子。咩咩声、哞哞声、吆喝声、鞭笞声、孩子们追逐发出的叫喊声、马蹄拍打在充满粪便的道路上发出的低沉声,让乡村静谧的午后一下子变得灵动了起来。刘建国闻了闻清冷的空气,里面充满了一股子奶腥味,令人陶醉。
而当他走到一片清理出来的菜田(很显然现在是光秃秃的)面前时,陡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一道蜿蜒流向后世结雅水库的河流,虽然经历了一个冬天的摧残,但这会河两岸仍有一些绿色的针叶林显示着绿意。河面上此时结了冰,寂静无声,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听说,整个结雅县有四分之一的田地的业主并不耕作,这怎么行呢?即便饲养牲畜和马匹是如此之必要,但也不能放弃耕地种粮啊。你们都知道谷物和面粉是紧俏货,需要用皮子、砂金和牲畜去和人换,那么为什么自己不耕作呢?那些从深山里迁出来的猎人就算了,那些世代种地的达斡尔人又有什么理由不种地?我看他们就是欠收拾!”从河边的一棵柳树上折了根枝条后,然后转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众官员们,说道:“我在大泊县看到,那里全部的有地业主几乎都种粮,而且也养牲畜,蔬菜、马铃薯、水果的产量也不低,农业活动经营得有声有色,为什么结雅县这边会这样呢?这种局面必须得到改观,我不是开玩笑。诸位有谁听说过我的应该了解我的经历,是的,我就是在南智利种田多年的刘建国,来了黑水我还是要这样说,种粮、饲养牲畜、发展生产力是头等大事。其次才是进行军事训练,与俄国人和满清势力做斗争,你们不要本末倒置了。”
刘建国之所以说这番话,和他在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有关。他从庙街、乌第、结雅一路走过来,庙街因为是老区且汉民较多,粮食种植搞得还是比较出色的,再加上每年渔汛期间的大量渔获,食品方面的生产还是相当充足的。不过在乌第和结雅两县,因为归化了大量原住民集中居住,使得粮食生产的压力极大,不得不从外界大量输入谷物,加重了运输的负担,同时也使得上述二县归化土著时存在着瓶颈,即受制于粮食的储备。
而且,如果考虑到结雅河流域较为出色的农业条件的话,放弃在这里中粮转而放牧,那真是一件再傻不过的事情了,因为就连以前经常喜欢抢劫别家粮食的俄罗斯人,现在都老老实实地在阿尔巴津城堡一带种植黑麦、燕麦、大麦了,你还有什么理由懒惰呢?所以,刘建国这个种田出身得文职干部,现在已经打算要在结雅县大干一番了,争取将这里打造成阿穆尔河中游地带的粮食基地,并进而依托此地不断归化附近的土人,增强实力,最后才会把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
也就是说,包括结雅、乌第、海兰泡等县在内的外东北地区,目前最应当做的还是发展农业生产、整饬道路交通、推广汉语教育、归化山丹原住民,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苦练内功”。而也只有做到这一步,东岸人对外东北的统治才可以说有了根基,以后才能以这个根基不断扩大地盘、征讨不从,实现东岸的各项战略目的。
至于说有些人担心得军事方面的问题,刘建国一向是嗤之以鼻的。且不说俄罗斯人已经和东岸签订了划界协议,就算双方当初没签,以如今双方的实力对比程度,俄罗斯人是分外不敢来挑衅了。
而俄罗斯人不敢来捋胡须,满清博格德汗的势力这些年又渐渐被驱逐到了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