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
姬冥修静坐在书房中翻阅奏折,神情有些冷漠。
若是细看,会发现在一沓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张字迹堪称鸡飞狗跳的小字条。
最上头那张写着“干嘛”。
呵。
干嘛?
丞相大人冷笑,目光犀利如刀,恨不得把面前的字条奏折甚至桌椅板凳全都切成碎片。
绿珠端着一盅汤前往书房,被廊下的燕飞绝叫住,燕飞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家伙正在气头上,你贸贸然地冲进去,不是往枪头上撞吗?
可主子晚上没吃饭呀。
饿一顿又不会怎么样?
可是……
别可是了,听燕叔的,回去。
绿珠没动。
就在绿珠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顶着被骂的风险进屋劝主子吃饭时,替她撞枪头的人来了。
阿贵迈着步子进了四合院,到底是官家出身,遇事比寻常人冷静三分,七娘与罗大娘的心都急成筛子了,他依旧沉稳如山,当然,也不排除他本身对乔薇感情不深的缘故。
“哟,是……夫人的手下啊?”叫啥来着?忘了。
燕飞绝笑眯眯地打着招呼,那笑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
景云落水那次,阿贵与七娘在四合院居住了几日,头天夜里与燕飞绝打过照面,也算认识,阿贵记得夫人叫他燕叔叔,阿贵抱拳:“燕大人。”
大人,第一次有人唤他大人!
人家这么敬重我,我却要算计人家,我真是好不要脸啊。
燕飞绝清了清嗓子:“你自己过来的?夫人呢?”
“夫人她……”
不待阿贵说完,燕飞绝又道:“是不是找我家公子啊?他在呢,进去吧。”
绿珠瞪大眼。
燕飞绝使了个眼色:“快去啊。”
“多谢。”然而阿贵却闷头往里冲,而是转身出去,从马车上抱下两个昏昏欲睡的小包子。
燕飞绝一看傻了眼。
绿珠惊喜地迎了上去:“景云?望舒?你们来了?”
两个小包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奈何眼皮子太重,没看清又沉沉地耷拉下去了。
这可不怪他们贪睡,实在是昨儿夜里没在乔薇身边歇息,不习惯,本来就没睡好,今天又在马车上晃悠了一天,不困才怪了。
要说这两个小家伙藏得可真好,一直到镇上阿贵与罗永志都没发现箩筐下藏了人,只是有些奇怪,平时健步如飞的小毛驴今日怎么跟走不动路似的?
毛驴跑长途差了些,为节省时间,到镇上后,阿贵果断地去车行租了一辆马车,等换车时,两个小家伙准备如法炮制,可惜马车上没有箩筐,二人躲在长凳下,一眼就被识破了。
那会子罗永志已经驾着驴车走远了,把罗永志叫回来不切实际,放容记又不大放心,不得已,阿贵带着两个小家伙上了京城。
在离开之前,阿贵托车行的人给山上带了信。
否则两个心肝宝贝不见了,山上那位怕是要从病床上跳起来。
“谁来了?”姬冥修从书房走了出来。
阿贵看着他脸上的玉质面具,心道自己果真没有猜错,就是这个深夜与夫人在房中极尽荒唐的男人。
这家伙揍了他一顿,阿贵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姬冥修淡淡扫了阿贵一眼,抱着他的孩子?哼!
绿珠喜色地笑道:“主子,是景云和望舒!”
姬冥修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面色一如既往地冰冷,上前把两个小包子抱在怀里,两个小包子一边一个,打着呵欠,懒懒地,靠在他怀里,他目光总算少了那抹彻骨的冰凉:“你带他们上京了?那个女人呢?”
那个……女人?
这称呼怎么有点不对劲?
众人面面相觑。
阿贵道:“夫人生病了,我此番上京,就是想问问公子有没有我家夫人所需的药材。”
姬冥修神色稍霁,既是生病,倒也情有可原:“什么病?”
阿贵答道:“痘疹,初八夜里发的病。”
“初七呢?”姬冥修问。
“初七……”这时候问初七干嘛?阿贵纳闷,但还是认真地答道:“初七没事,初八白日也无大碍,是夜里出了痘,昨天早上才发现,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姬冥修:“呵。”
只轻轻地一声,却叫阿贵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姬冥修淡道:“就只是找本公子拿药,没别的话带给本公子?”
呃……
你要带啥话?
阿贵古怪地看着姬冥修。
姬冥修眸光冷了冷,抱着孩子进了东厢。
阿贵追上来。
姬冥修将孩子放在柔软的床铺上,脑袋挨到枕头的一瞬,景云警惕地睁开了眼,他看着景云:“是我。”
景云又闭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望舒就睡得更安心了,小身子团在他臂弯里,呼吸浅浅,像只温顺可爱的小奶猫。
姬冥修的心头掠过一丝柔软,抚了抚二人的发顶,眼神温柔而宠溺。
“公子。”
阿贵的声音硬生生地挤了进来:“我家夫人真的病了,没骗公子,她高热太厉害,已经不省人事了,请了几个大夫都没看好,如今又来了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郎中,开了方子,那方子中有一味叫紫莹草的药材,山上采不到,市面上也买不到,只能来求助公子。郎中说,若是没有紫莹草,以雪山玉露替代也一样。”
“雪山玉露,真敢喊呐。”燕飞绝啧啧,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