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三年,武德四年,二月,洛阳城西,青阳宫,唐军大营。
李世民将袍大铠,正襟危坐于大帐之中的帅案之后,文官与武将们分两列而立,威风凛凛,而在他的面前,一个全身官袍,手持节杖之人,正是窦建德的夏国礼部侍郎李大师,个头中等,须发花白,傲然而立,看着李世民的眼神中,不卑不坑,炯炯有神。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沉声道:“李侍郎,自从我们唐夏两国罢兵修好之后,一向还算太平,今天本帅围攻洛阳,你却在这个时候持节而至,是要本帅派兵护送你去长安么?”
李大师摇了摇头,说道:“这回我家夏王之所以派外臣前来见秦王殿下,而不是去长安见唐皇,就是因为事出紧急,必须要来见您一面,有两件事情,需要直接向秦王殿下交涉。”
李世民平静地说道:“本帅并没有处置外事的权力,这也是大唐的制度所不允许的,两国之间的事情,只有父皇才能定夺,你如果有什么话是需要本帅转达的,本帅可以向父皇转达,不过李侍郎最好还是直接去长安当面向父皇提及的好。”
李大师笑道:“因为这两件事情,是和秦王殿下有直接的关系,外臣这次前来,可是为了秦王殿下好,我想作为陕东道行台大总管的殿下,是可以决定的。”
李世民的眼中光芒闪闪:“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能作主的话,本帅会给你答复,若是不能作主的话,本帅无可奉告。”
李大师看了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李世绩一眼,冷笑道:“这第一件事,就是我大夏的叛将李世绩,夏王对李世绩恩重如山,李世绩兵败而降,夏王不仅没有杀他,反而对他们父子顾念旧情,善加抚恤,这李世绩仍然是将兵为行军总管,待遇不比他在大唐时差。”
“可是这李世绩狼子野心,不仅不报恩于大夏,反而勾结和唆使叛将李商胡,阴谋作乱,想要袭杀夏王,事败之后,他扔下李商胡母子,伙同少数亲信逃亡,这个人,是大夏的叛将,秦王殿下收容此人,让他重新领兵作战,是对两国友好关系的严重伤害,夏王请本使转达我大夏国的正式要求,请秦王殿下交还李世绩,让本使这回一并带回,作为两国友好关系的证明。”
李世民静静地听完李大师的演讲,突然笑了起来,越到后面,越是笑得前仰后覆,李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忿之色,冷冷地说道:“秦王殿下,现在是外交场合,请您对给本使起码的尊重。”
李世民突然收住了笑容,一双眼中精光四射,直刺李大师,刺得他脸色一变,只听李世民厉声道:“我笑你夏王好生不讲道理,明明是强盗行陉,还在这里振振有词,在这外交场合居然提出这种非分要求,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李大师咬了咬牙,沉声道:“这个要求怎么就非分了?”
李世民冷冷地说道:“那好,我问你,为什么李世绩将军会被你们所擒呢?”
李大师咽了一泡口水,喉结动了动,说道:“那是我大夏在攻掠山东州郡的时候,李世绩据守黎阳,兵败被擒的。”
李世绩冷笑道:“你们可没有擒住我,若不是家父陷在你们手中,我李世绩又怎么可能返回去呢?”
李大师哈哈一笑:“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向夏王投降,宣誓效忠,要成为夏王的臣子了么?”
李世绩哈哈一笑:“太好笑了,你们夏国乘人之危,在我大唐与刘武周大战的时候派兵攻取大唐的山东州郡,然后擒人家属,逼我归降,这还成了我心甘情愿了?告诉你吧,我回去只不过是诈降,根本不是真心降你家窦建德,一旦有机会,我就要带父亲逃回大唐,甚至要找机会亲手诛杀窦建德,以报他攻袭黎阳之仇!”
李大师的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李世绩归顺时指天发誓,那些个誓言,全都是假的了?”
李世绩冷笑道:“你家主子当年不也是宣誓效忠大隋,还成为大隋的队正,远征高句丽吗?怎么,他可以把发誓当放屁,我就不行了?”
李大师气得面红耳赤,戟指李世绩,身子都在发抖:“你,你,你竟然敢侮辱我家大王,放肆,太放肆了。秦王殿下,你,你就让他这样口出狂言吗?”
李世民冷冷地说道:“李将军的话虽然有些过激,但并不是没有道理。李侍郎,是你家夏王偷袭我大唐的山东州郡在先,李将军为了救回父亲,假意降服于你们,后来唐夏两国交好,我们派了使者请求你们归还在这些战役中失陷于夏国的亲王,公主与将帅们,你们别人都放了,就是单单留下了李将军,请问,既然你们不肯答应我们的要求,送回李将军,我们又为什么不能收留自己逃归的李将军呢?”
李大师咬了咬牙,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正色道:“不一样,李世绩是阴谋袭杀夏王,这可是性质严重,不止是一个普通叛逃的事情啊。”
李世民突然笑了起来:“你们的夏王,不也是在夏县派出细作,勾结当地的土豪们,让他们再次背叛大唐吗?如果不是本帅一举迅速地击灭了刘武周,只怕你们夏军早就兵出太行,与我们大唐来争夺并州了吧。再说了,叛乱之事是李商胡母子做的,李将军只不过是听到了他们叛乱失败的消息后,逃离了夏国而已,当时你们领兵的将军也不是夏王,而是曹旦曹将军,又怎么能说是谋杀夏王呢?”
李大师恨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