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洛阳,两仪殿。
杨广的心情很不好,站在他对面的王世充,偷着头,垂手恭立,脸上装得一脸地忠顺,可心中却不住地冷笑,自从他把这个开河过程中查办到的恶行奏折写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杨广这些天因为陈棱远征流求岛大捷,还抓了几千个土人回来献俘太庙的好心情,一定会烟消云散的。
杨广抓着奏折的手,在微微地发着抖,他的脸已经渐渐地变得通红,而两道眉毛也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左手捧着奏折,右手一把把地抓着一个玉盘里的冰块, 放在嘴里干嚼着,这个已经被红丸春-药的猛烈药性,弄得有点走火入魔的家伙,已经只有靠这种办法,才能压下体内熊熊燃烧的怒火了。
终于,杨广再也忍不住了,把奏折往地上狠狠地一扔,就落在王世充的脚前,一边站着的虞世基一下子跪倒在地,磕起头来,声音也带着哭腔:“至尊,您万万要保重龙体,要息雷霆之怒啊!”
王世充轻轻地一弯腰,捡起了这道奏折,装进了自己的袖中,默默地退回了半步,也不下跪,也不说话。
杨广如同一只困兽似的,在御案后面来回地踱着步,嘴里不停地骂道:“该杀,该杀!”
他这样走了十几个来回后,稍稍平复了一些,停下了脚步,对着王世充说道:“王侍郎,你再把那个开河总管麻叔谋的罪行说一遍,朕不想看,怕污了朕的眼睛!”
王世充不慌不忙地说道:“开河总管。上开府将军麻叔谋,自从领了圣旨,奉命疏浚从东都到江都(即扬州)的通济渠后,便征发了一百多万军士和民夫。日夜挖河,督促甚苦,累死百姓十余万人,道路之上。运送尸体的车辆前后相望,来往不绝。”
杨广摇了摇头:“麻叔谋的手段是太急了一点,但他毕竟完成了朕约期的开河任务,朕在两个月前坐了龙船,到江都去了一个来回,确实河道要宽了许多,上次去江都的时候一些无法通行大龙船的浅滩,也被重新整理过了。全河道畅通无阻,这些牺牲的百姓,为了江山社稷而死,还是值得的。”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突然喷出了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朕所不能容忍的,不是麻叔谋在开河的时候逼死了多少役夫百姓。而是他对朕的不忠诚!王爱卿,你继续说!”
王世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麻叔谋挖河挖到雍丘境内的时候,曾经挖到了留候张良的墓,只挖了丈余,就发现了一个古棺室,麻叔谋命人发掘此墓,看到一个石棺,开棺之后,却发现了一个古代的尸体。那人面目栩栩如生。一头的黑发从头上长出,盖过其脸,穿过整个正面的胸腹和腿,直到腿底。又从脚底穿过,一直到了背部才结束。”
虞世基听得背上一阵发凉。额头上也是冷汗直冒,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听王世充的声音越发地带了三分阴森之气,如同是在讲鬼故事:“那个尸体的下面还有一块石铭,上面写着一些大家看不懂的古代文字。麻叔谋在挖河的民夫中重金悬赏,有人如果能认得此铭文,则可免其役,结果有个下邳人认出了此铭文,上面写着:我是大金仙,死来一千年。数满一千年,背下有流泉。得逢麻叔谋,葬我在高原。发长至泥丸。更候一千年,方登兜率天。”
杨广冷冷地说道:“这事麻叔谋也向朕回报过,当时朕派了使者,带了一对上好的西域白璧,去祭奠这个留候,而麻叔谋也早已经自备棺材,把那具尸体重新入敛,葬于城西。可是朕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麻叔谋,竟然敢私吞朕的白璧!”
王世充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当日至尊的白璧到后,麻叔谋装模作样地开坛焚香,祭奠留候张良,然后把他的尸体迁往他处,继续开河,可是祭奠的时候,却是狂风大作,那对白璧也不见了踪影,后来才知道,是麻叔谋暗中盗取了这对白璧,为了灭口,还把偷璧的那个役夫给杀了!”
杨广恨恨地一拍御案:“连朕用来祭奠仙人的玉璧也敢偷,这个麻叔谋好大的胆子,王爱卿,你继续往下说!”
王世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个麻叔谋继续向东开河,一直挖到宁陵县的时候,他得了风疾,起坐不得。至尊派了太医巢元方前往探病,说他的病已经入了腠理,寻常服食汤药不可以治,得把药塞到羊羔的肚子里,蒸熟了吃下,这才能治病。”
虞世基听到这里,笑道:“这只怕是麻叔谋自己贪吃,想找些什么新鲜刺激的法子吧,只听说过往羊肚子里塞些鸡和鹅一起蒸了吃的,还没听说过塞药的呢。”
他一抬头,却撞上了杨广那张阴沉的脸,一下子 收住了嘴,意识到现在杨广一肚子火气,根本开不得玩笑。
杨广重重地“哼”了一声:“还真会吃啊,王爱卿,你继续!让虞侍郎听听,这个麻总管有多会吃!”
王世充面不改色,继续说道:“麻叔谋按这办法吃了十几天的药塞羊肚,就好了,但他为了治病而收小羊羔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附近的睢阳,宁陵,襄邑这几个县,由于他出的收购价很高,所以附近的百姓争相前来卖羊羔。麻叔谋吃嫩羊羔吃上了瘾,也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宁陵的下马村有个恶霸,姓陶,名榔儿,家中巨富,兄弟皆凶暴,他住的村子离河道只有二里,而祖坟更是就在这河道边上,怕挖河的时候会动了他家的祖坟,于是偷了同村人家的一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