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圣明,这开皇律的制订,一向是针对中下层官员,而非高官显贵的,陛下乃是与世家大族共天下,这些世族本来在北周的时候占了大量的田地,可是为了拥护先皇,服从利国的均田令,把这些土地都上交给了国家,又限制自己的奴仆数量,所以先皇开始,也是对这些世家大族作了一些补偿,某种程度上允许他们的一些贪墨行为,以作安抚。”
杨广的嘴角渐渐地勾了起来,每次不管是谁,一提到杨坚,他总是浑身不自在,王世充察颜观色,点到为止,话锋一转,继续道:“陛下自然是天纵英才,可是您从大兴迁都东都洛阳,又重用江南文人,这些北方的世家大族本就心怀不满,若是以此强行处罚张衡,要他的性命,只恐这些人会人人自危,生出恐惧之心,继而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挑拨,会危及陛下的统治呢!”
杨广重重地“哼”了一声:“哪个不想活的敢这样!就不怕朕灭了他的族吗?!”
王世充连忙换了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微臣口不择言,死罪,死罪!”
杨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伸手扶起了王世充,说道:“王爱卿不必如此,朕知道你的忠心。这些话,现在也只有你肯跟朕说,朕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于你的。”
他的眉头仍然紧紧地皱着,说道:“那么依你看,对张衡。应该如何处置?”
王世充微微一笑:“等江都宫殿的修建完成后,就给他一个金紫光禄大夫(杨广登基后设的虚职,有金紫光禄大夫和银青光禄大夫两种,为高级虚职。为从一品,但并无实权)的官职,让张衡回家养老,同时严密监控他的言行举动。若有对陛下不满,或者是暗中串联世家官员之举,就以谋反治他的罪!”
杨广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笑道:“王爱卿,还是你有办法,好,很好,就按你说的办。”
王世充的脸上挂着谦恭的笑容:“是陛下圣明。微臣也只不过是体察圣意,出了点小小的主意罢了,至于用不用,全凭陛下圣裁。”
杨广哈哈一笑:“好了,王爱卿,你从江都千里赶回,一路之上也辛苦了。朕还要跟宇文将军和于将军他们商量一下作战计划的事情,你先去休息吧,哦,对了,沈光还要你去劝抚一下,这孩子朕是真心喜欢,舍不得让他上前线,还有麦铁杖,你也很久没见了吧,和老朋友聊聊也好。让他虽为先锋。但也要稳扎稳打,切不可轻敌冒进,朕不希望他有什么危险的!”
王世充正色行了个礼,说道:“谨遵圣命!”
小半个时辰后。点将台边的一个小高坡,王世充还是刚才的那身打扮。和沈光二人站在坡上,北地的冷风吹拂着王世充的须发,而沈光仍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按着腰间的千牛宝刀(皇帝的侍卫都要配发一口横刀,而千牛宝刀则是百炼精钢所打造,据称可宰千头牛而仍然能用,是故称为千牛刀,而持刀之人也称为千牛卫),在一边站着,时不时地踢着地上的小土块。
王世充微微一笑,转过了头,指着面前正在行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壮观军阵,说道:“沈光,你是不是很想马上就跟着他们,出征前线呢?”
沈光没好气地说道:“王侍郎,你又消遣沈某了,明知陛下不放我去高句丽前线,还要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王世充摇了摇头,笑道:“可是战阵凶险,古来征战几人回,即使再高强的武艺,也难说自己可以万无一失,高句丽是强敌,这回我军又是深入敌国,危机重重,所以陛下舍不得你去冒风险,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沈光咬了咬牙,指着那些精甲曜日,士气高昂,一路唱着嘹亮军歌的隋军士兵们,说道:“难道这些将士们就不冒风险了吗?是的,他们是冒了风险,但也有立功的可能和希望,沈某不远万里,离开家乡投军,就是想富贵险中求,阵上搏个功名的,可不是想远离战场,就在陛下身边混口饭吃,若是那样,沈某还来这里做什么?在家呆着得了!”说到这里,他狠狠地飞起一脚,把脚下一块土坷啦子踢得飞出十余丈远,在空中四分五裂,灰飞烟灭。
王世充笑着拍了拍沈光的肩膀:“沈老弟啊,你这性子就是太急了,谁说跟着陛下就没有军功了呢?这回陛下也是要亲征的,你并不是无仗可打!”
沈光摇了摇头:“王侍郎,你别劝我了,沈某并不是三岁小孩子,很清楚这回的仗,我大隋兵精将勇,士气高昂,高句丽虽然不弱,但难当我大隋百万大军的雷霆一击,等到御营到了前方,仗早就打完了,我们这里,最多起个仪仗队的作用,看人家立功罢了!”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轻轻地叹了口气:“沈老弟啊,你我在大兴见面,一见如顾,我王世充比你多吃了十几年的饭,仗着这点,倚老卖老叫你声老弟,是真正地把你当成兄弟看的,所以我今天跟你谈话聊天,不是因为陛下的旨意,要我来安抚你,而是我真的把你当成了兄弟,朋友,想要跟你聊聊天。这回出征高句丽,绝没有你想象的顺利,就是陛下,只怕也要亲临战场,冒那箭雨矢石呢,到时候就是你挺身护主,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沈光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难道区区高句丽,还有本事对抗大隋的天兵吗?而且刚才在至尊那里听王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