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在外边呼呼的刮着,一阵阵的响声,将清华宫外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树影投在墙上,就如在舞动的妖魔一般,黑压压的,带着些许逼近,一点点的往人身上扑了过来。虽然还只是早上,可仿佛却感觉到了月夜的暗黑一般,让人心中不得安宁。
明媚跪倒在地上,一双手贴在那里,心中盼望着秦太后快些答应她,可是,清华宫里头却静悄悄的一片,没有半点声响。
秦太后坐在那里,一双手捧着细瓷茶盏,眼睛打量着自己面前的明媚,见她微微低着头,只能见着她发间的簪子闪闪发亮,却看不清她的眉目,不由得暗自感叹了一声:柳太傅家的这位十小姐,着实机灵。
她自请出宫,是为整个柳府着想,生怕皇上有个什么不好,自己会迁怒于看诊的大夫,导致柳府跟着遭殃。秦太后心中一酸,想着躺在床上的徐熙,眼中慢慢的有了泪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秦太后只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是万阳公主,儿子是徐熙,她将两人都看得很重,简直就是自己的命根子一般,可却没有想到,现在儿子遭遇了这种事情,眼见着便要走到自己前边了。
望着低头跪倒在地上的明媚,秦太后将茶盏搁在桌子上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皇上的病治不好,自己也不会怪她,毕竟生死有命,不能因为治不好皇上的病就把治病的大夫给抄家了吧?而且出现这样的事情,时也命也,多年前自己想着要让徐熙承继大统,与镇国将军联合起来,加上英王府的势力,合力将徐熙推上龙椅。可是现在想着,却是大错特错,若徐熙不做皇上,或者他根本不要想那么多问题,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一切都是命。秦太后的脑海里闪过那少年的翩翩英姿,若是当年自己反抗了父亲的安排,跟着他逃跑,就不会今日这种结果。可是即算是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去?他也会放不下荣华富贵,也不会脱离自己的家族罢?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只有希望老天爷能听见她的祈祷,让皇上快快好起来。
“十小姐,你孝心可嘉,哀家准了,你去收拾收拾便可离宫。”望着跪在地上的明媚,秦太后也满是怜惜,这么一个乖巧的孩子,自己也不忍心拉着她在这宫里陪着自己去面对那种看不见的黑暗,索性做个好人,放了她罢。
明媚又惊又喜,向秦太后磕了一个头:“谢太后娘娘怜惜。”站了起来,朝秦太后与乔皇后微微一笑,清华宫里仿佛明快了起来,她容光熠熠,似乎让人无法直视。
秦太后看着明媚那轻巧的背影,对着乔皇后微微一笑:“瞧着九十姐那伶俐模样,就觉得年轻真好,可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了,哀家却老了。”
“母后,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出乎意料,乔皇后没有像原来那样一味的讨好她,也是怅然若失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是啊,哀家在这后宫里边已经四十多年了,那光阴,真是快得让人抓不住一丝影子,如流水般,还来不及去回味,它却早已经到了前边去了。”秦太后坐在那里,眼前忽然想起了那矫健的身影,剑眉英挺,一袭银色的盔甲,站在她面前就如天神一般。
婆媳俩第一次有了心心相惜的感觉,互相在对方的眉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清华宫里一片沉默,只有那西洋座钟发出轻微的滴答之声。
转瞬间便到了十一月十五,乌蓝的天空有一轮明亮的月亮,那么安静那么寂寞,旁边连一丝云彩都没有,那轮明月就那么静静的挂在天空,冷冰冰的俯视着大地。乔皇后在未央宫的院子里转了两圈,望了望莫姑姑道:“准备好了吗?”
莫姑姑站在旁边点了点头:“娘娘,已经布置好了。”
乔皇后望了望天空那轮寂寞的月亮,幽幽的说:“这是她第十五个忌日,在这样的日子里和他去说说前尘往事,可能会让他更开心些罢?”
莫姑姑搭着手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乔皇后,没有开口说话。
“走罢,我们去清华宫探视下皇上。”乔皇后的唇边漾起了笑容,她今晚认真的梳妆打扮过了,眉毛描得细细,丹凤眼也画出了长长的眼线,略微眯上一眯,似乎就精光四射般,格外令人惊艳。
清华宫的内室,阔大的龙床上边躺着一个似乎没有声息的人。守在床头的李太医见乔皇后慢慢踱着步字走进来,慌慌张张跪了下来:“微臣给娘娘请安。”
乔皇后朝他点了点头道:“李太医,本宫来照看会皇上,你暂时去旁边屋子歇息罢。”
李太医哪里又敢说个不字?磕头退出。
莫姑姑很自觉的走出了内室,站在门口,机警的看着四周,内室里就只剩下帝后二人。
一手拿着桌子上的灯笼,乔皇后俯下身去看了看床上的徐熙,他的眼睛被灯光一刺,反应般睁了开来。
“皇上,臣妾知道你还没有歇息,特地陪你来说些闲话儿的。”乔皇后把灯放回了桌子上边,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拿出了一块帕子掩住了鼻子:“哪个奴婢这么懈怠,怎么还会有这种难闻的气味!”
徐熙躺在那里,也不出声,只是默默的在看着乔皇后。
“皇上,你现在倒越来越沉得住气了。”乔皇后把手放了下来:“臣妾想想看,该和皇上聊些什么呢?臣妾进宫有二十四年了,和皇上同床共枕的日子倒是不多,也不太清楚皇上的喜好,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