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艾琳到来的响动还是惊扰到了对方。
原本还在假寐中的青年,陡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陈艾琳露出几分尴尬的笑意:“你好。”
“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你的座位吧?”
“旁边的1a是我的座位,我不太喜欢靠窗,本以为这个位置不会有人,呵呵……我还给你好了,希望不要介意。”
陈艾琳听着对方一流纯正流利的汉语,直是忍不住惊呼:“你是华夏人?”
“这……”青年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我不像吗?”
他站了起来,伸出了手:“我是芩夏,中海市人。”
陈艾琳蜻蜓点水似得与之一握:“艾琳,陈艾琳。”话语间,她脑子里想得全然是在机场门口的那一幕幕。
这个芩夏,赫然就是方才那名亚洲青年。
早在登机口休息时,陈艾琳就注意到机场负责人,从这架飞机上走了出来。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往这方面去多想,只是被雅美打断了思绪。
不过现在想来,这座机场在东亚范围内,只有直飞华夏中海的班次,她早应该想到,这个男人会和他们乘坐同一架航班才对。
华夏人,竟然在非洲战区中担任雇佣兵?
这种事儿对于曾经见过那副惨烈场景的陈艾琳而言,简直不可想象。
华夏周遭的国度富裕,少有人会去战区谋生求财,那可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是在拿生命换钱的行当,谁也不知道今天赚到的佣金,明天是否还有没有命去花。
也只有东南亚范围内的贫民窟,时常有来自北非战区的人贩子搜刮青壮力,偷渡前往非洲,充入佣兵团中作为战力。
但就算如此,大多数东南亚人也都是炮灰,鲜有能混出点名堂来的人。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
不仅仅被机场负责人亲自接待,他的手下更是肆无忌惮的在机场门口用重型武器扫射。
混出点模样已经不足以去概括这个男人了。
他俨然是在这片大地上,拥有一番强悍威势的霸主。
怀揣着满心好奇,陈艾琳仔细打量着芩夏,可从头看到脚,她也没觉得这个男人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与她印象里带有花臂纹身的彪形大汉,实在有所出入。
白短袖,大裤衩,若是再添置一个旅行双肩包,这分明就是一个环游世界的旅行浪子。
混不吝的拉碴胡须,只是让这个男人添上几分沧桑的色彩。
然而。
正当芩夏要回到自己的座位时,陈艾琳却突兀叫住了他:“你如果不喜欢靠窗的位置,可以让给我,我喜欢……”
“哈,那就再好不过了。”芩夏微微一笑,顺手就将她的行李箱放在了货架上,算作感谢:“女士优先,请坐。”
陈艾琳微微一笑,与芩夏擦肩而过,进入靠窗的座位。
过路间,她只是闻到一阵专属于男人的汗味,不刺鼻不泛酸。反之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厚重与踏实——
“我这是怎么了?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坐在位置上,陈艾琳只是连忙偏过了脑袋,心神慌乱的望向机舱外的景色。
另一边,芩夏亦是落座,继续双手抱胸假寐起来,对于陈艾琳,他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不喜窗边,是属于芩夏的职业病。
非洲战区可没有高精尖科技的高效防弹玻璃,就算有……
这地方动辄就是榴弹炮的轰炸袭击,防弹玻璃也屁用不顶。也因此,为了生命安全着想,芩夏从不会坐在窗边的位置,谨防被人爆头。
这是他来到非洲的第十个年头。
旁人难以想象,当年一个十六岁少年是如何从华夏偷渡至东南亚,又在机遇巧合时被师父带到了北非战区。
十年,他曾烧杀抢掠,也曾救死扶伤,从不知善恶的毛头小子,成长为某些人心中的保护神,同样也是某些人眼中的恐怖大魔头。
时至今日,各**方都知道北非战区中最强大的战力,是为一个叫‘阎王殿’的佣兵组织,而更多人也喜欢将它称作‘地狱殿堂’。
他们的首领,名叫‘秦王’。
但少有人知,秦王不叫秦,而叫芩。
……
从肯尼亚直飞中海,计算上时差共计十五个小时。
自飞机起飞后,陈艾琳便安然入睡,相比那些医疗团同事而言,离别、归国对她早已如同家常便饭,没有什么可兴奋激动的情绪。
而芩夏……
却始终未眠,一连询问空姐要来了好几杯白兰地,亦是精神奕奕。
他激动,他兴奋,而更多的还是近乡情怯的恐惧……
十年,他成长了,可父母呢?
自然会渐渐衰老。
芩夏害怕,自己失踪十年,会让父母哀愁心郁,害怕家中会发生变故,更害怕再也见不到父母。
十年来没有父母的消息,他们会不会得病,会不会发生意外,芩夏全然不知。
这样激荡的情绪让他全无睡意,直至身边的陈艾琳都一觉睡醒了,芩夏还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她侧眸一看,差点吓了一跳……
芩夏的双眼都布满了红血丝,俨然是精神过度紧张所导致的。
“芩先生?”
“嗯?”芩夏回头,嘴角泛笑:“怎么了?”
陈艾琳指了指他手上的酒杯:“我是医生,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别喝了,酒精减慢血液流速,给予人体心脏压力,同时会让你的双眼肿胀,而且……你的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了。”
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