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进眼看着两条艍船因船帆受损而逐渐落在了远处,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此时境况,失去快航行能力便只有等死了。
但他不能停下来救助船上的水手,因为还有十三条船等着随他逃出生天。
“什么时辰了?”他烦躁地转头问道。
一旁副将忙道:“回将军,马上卯时了。”
阮进皱眉望向远远坠在后面的巡哨船。这便是最早与他擦肩而过的那条蜈蚣快船,虽然来时没有现他的行踪,但却在他撤退时成了索命厉鬼。
他原本打算趁夜色迅绕过下盘躲避建虏,不料却被这条巡哨船一直盯着并沿途留下标记。
又驶出不远,天色已开始渐亮,阮进更是远远看到西北侧有数根桅杆晃动,视其高度当是千料及五六百料的战船。
他正思索要如何躲避,便闻船桅上的瞭哨兵用力敲击桅杆,而后连喊带比画了一番。随后又有传令兵赶来禀道:“将军,有大队建虏战船往正南驶去……”
“正南?”阮进一愣,按武元洲线报,福建来的战船在东边,自己则向东南撤退,虏军去南面作甚?
等等!他突然一个激灵,浙江水师驻泊地无草屿不就在正南!难道……是武元洲,不,定是他身边之人走漏了风声。
他当下大急,无草屿上还留有水师士卒、民壮、家眷等四五百人,那可是浙江水师最后的种子了。
但眼下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虽心中有万蚁撕咬却也毫无办法。
仅过得片刻,有军官指着后方急道:“敌船!敌船追上来了!”
阮进知道自己所带的这些船都受了些伤,虽不至倾覆,但对航行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他一把拉开舵手自己亲自操船,又对副将喊道:“传令,所有船都散开走,能活一个是一个!”末了他又补了句,“莫去南边。”
“属下……遵命。”
随着将令传出,浙江水师仅剩的战船分为五队,一头扎入茫茫大海之中。
……
“诶,前面那岛上有座山。”慕容毅收起望远镜取出海图对照了一番,点头道,“这应是下盘山了。”
“大人,不知还能否再遇到两条虏贼舟船?”一旁副官笑道,“昨日那条哨船看似气势汹汹,没想竟甚不经打,将士们都嫌不过瘾哪!”
慕容毅摇头道:“司长大人严令,让我们至下盘山便返回,怕是难有机会了。”
自从昨日有建虏哨船探到大明水师之后,郑成功便令人在日常巡逻船之外,再散出一些小型战船来驱赶敌哨。
慕容毅所领的这条由商船改成的七十吨盖伦战船正是其中之一。他们运气也是不错,刚出来不到三个时辰便遇上了一条清军哨船。
结果毫无悬念,装备有四门六磅炮和两门四磅炮的“定远侯班号”仅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将敌船击沉。其实敌船在吃了第一轮炮击之后便要逃走,但其度却远不及配备软帆的班号快,最终身中三十多炮葬身鱼腹。
慕容毅拿起竹钢笔在海志上写下“下盘山以东未见敌船”一行字,而后随着船身开始转向,他又举起望远镜向西看了最后一眼。
便是这一瞥,却令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遂转头对副官道:“不走了。转舵,传令备战。”
“是!”
随着急促鼓声响起,班号上的水手纷纷从舱室急奔而出。有负责操帆的迅爬上桅杆或在帆下站定,炮手则褪去炮衣开始装填火药。同时桅杆上的瞭哨兵也看到了远处那艘没有旗号的“敌船”,高声禀道:“敌船正西,距离三里!”
不多时,“敌船”也借着晨曦现了班号,慌忙转向南逃去。但班号迅拉满了船帆,此时仍是北风,在顺风的情况下它比那没有旗号的艍船快了足有一倍还多。
仅一顿饭的工夫,班号便追到距“敌船”四百步处,先放了声空炮警告,而后有嗓门较高的水手立在船头高喊:“吾乃大明水师!令尔等收帆乞降,否则即刻击沉!”
在那艍船之上,有军官闻言便是一愣,忙定睛向身后那外形奇特的战船上望去,这才注意到其桅杆上那面蓝底日月交辉的旌旗,旗子右侧还有船帆和大炮的图案。
“这……好像是福建水师?!”他大喜过望,忙下令降帆停船,并向身后战船自报家门。
慕容毅有些失望——第一次独自出航便干掉两条敌船够他吹一辈子的。不过眼下他却不能开炮了,虽然鲁王仍自立监国,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大明子民又在同御建虏。
他正要下令掉头,却听到那浙江战船上的人高呼求救。他皱了皱眉,令人保持戒备,又将划过来的那条摆渡小舟上的人接上船来。
“你是说浙江水师方才被建虏冲散了?”
慕容毅用望远镜仔细看了那条艍船,确实有数处破损,似乎是被大炮所伤。他又盯着那浙江水师军官,问道:“这么说建虏水师就在左近?”
“是!是!他们正往无草屿去!阮将军就在数里外,不知贵水师大队现在何处?”
“距此二十里外。”慕容毅又问道,“虏船去无草屿意欲何为?”
“嗨,我水师便驻于此地……”
慕容毅当即道:“我这般去向提督大人通禀。”他见那人竟似要返回自己的战船,忙一把拉住他,“你们的船太慢,留在此处便是。你随我走。”
……
阮进的坐船受创虽不算重,但对度仍有些影响。加上他船上只带了一半水手,更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