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永盛满意地看着手下快集结方阵,他安坐马上,一副指挥若定的表情。
实则他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得这么轻松。
他原以为明军突然遭遇后方伏击定会惊慌失措,纵然没有立刻逃窜,起码局面也要混乱一阵。
然而明军的表现大为出乎他的意料,瞬间便完成了战阵转向,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慌乱,足可见这支军队训练水平之高,纪律性之强。
这让他对面前的明军再不敢生出轻视之意。
很快,他手下李士元驰马而来,高声道:“禀报将军,步卒已列阵完毕!”
柯永盛闻言心中大定,他这大阵乃是按照和兰人最新的士兵操典所演练。这操典属于和兰人的军方高级机密,他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花了千两白银贿赂一名东番的和兰军官才搞到手的。
不过这战法绝对物有所值,只要方阵结成,没有上万敌军很难将其撼动。特别是他还将和兰操典中的长杆大枪换成了戚继光的狼筅,御敌效果更为出色。数十只狼筅斜指向前,无论步兵还是骑兵都极难拨开枪杆上密集的枝杈靠近他的铳手。
此时方阵已成,那么只等大炮准备完毕,纵然眼前这队明军再怎么精锐,几排炮过后也必定溃不成军。
然而他脸上的笑意未消,耳畔便听到一阵恐怖的火炮轰鸣。
刹那间,清军整齐而密集的一字横阵上像是被人扣去了几块,尖厉的惨叫声响彻整片阵地。几十具尸的碎块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出队列,飞出七八丈远,落得到处都是。
甚至有几枚铁球余势不减,从方阵侧后方正在吊装火炮的士卒身旁飞过,吓得他们目瞪口呆,手里拖拽炮管的绳子都险些丢掉。
柯永盛眼皮猛跳,刚才的炮击很显然来自明军方向。他很确定之前明军大队还在行军,他们的大炮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开始射击?!
他再转头看向远处的清军炮兵阵地,只见不少炮身才刚吊至最高处,下方正有人指挥着将炮身朝置于一旁的木架上挪动。
在这之后,还要将炮身推至炮架正上方,再缓缓放下固定,调整炮口角度瞄准才能开炮。
这个过程至少还需要半刻钟左右。
难道明军一开始便现了自己伏兵,所以早就将大炮准备好了?柯永盛努力寻找着合理的解释,但卢溪的河床他亲自验看过无数遍,有密集的芦苇杆加上弯曲的河道,从任何角度都不可能看到里面埋伏了军队。
这究竟是为什么?
没容他多想,明军的火炮再次响起,莫里斯方阵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虽然两次炮击仅造成了两百来人的伤亡,但每一名清兵都被对面火炮的惊人声势震得头皮麻,心中难免出现怯意。况且无论胆子再大的人,当他看到身旁的一排大活人被呼啸而来的铁球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时,又怎可能还保持高昂的士气。
柯永盛牙关紧咬,心知这样的炮击再来上几次,自己的步卒很有可能便会崩溃,仗就不用打了。
眼下唯一的机会便是让步卒方阵快靠近明军,一则争取将距离缩小至火炮的最小射程以内,二则当双方的步兵靠得很近时,火炮为了避免误伤便无法继续开火。
只要争取到半刻钟时间,等我的大炮准备好,利用数量优势便能挽回战局!想到这里,柯永盛立刻传令李士元,“步卒队列前进,火与敌军接战!”
而后他又对赵举道:“率骑兵攻击明军火炮,拼上性命也要拖延他们的炮击!”
“遵令!”
然而清军的方阵还未启动,柯永盛便看到明军的步兵线列朝自己这边直扑过来。
他对明军这种排列密集却非常单薄,且缺乏近战兵种掩护的阵型极为纳闷。他自己曾亲自试过,方阵中的铳手间距绝对不能小于三尺,否则极易生意外。
明军这种阵型,等会儿打起来要如何放铳?
此外,火炮率先开始射击的明军此时应该采取稳固防御的方式才合理,这样在清军靠近的过程中他们便能再多开几炮。
但明军却放弃以逸待劳的优势主动接战,这……就太让柯永盛看不懂了。
很快清军骑兵部队从两侧绕至龙卫军炮兵阵地附近,柯永盛素来喜欢火器,是以骑兵不过三百来骑。但若只是干扰火炮射击,这些人倒也勉强够用。
陈雄飞很快便现了这些快靠近的清军骑兵。
正好此时双方的步兵间距已经非常近了,再用加农炮直射很容易产生误伤。
他随即命令只留下臼炮支援步兵,所有六磅炮换装散弹,配合三磅炮以最高射攻击来袭的骑兵。
同时负责掩护炮兵的骠骑兵也动了起来,炮兵可是龙卫军的宝贵财富,容不得半点损失。
赵举带着骑兵成分散队形跑曲线向明军两翼的炮兵阵地冲去,还离得老远便遭到三磅炮的攒射。
在骑兵向前高冲锋的情况下,他们和炮弹之间的相对度极高,纵是三磅炮也能轻松贯穿三四个人。
待他们接近至距离大炮二百步左右的时候,已损失了两成人马。
龙卫军的六磅炮就在此时出了轰鸣,顿时每一门炮的炮口都暴喷出六十颗一两来重的小铁球。数门火炮配合,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铁球风暴。
赵举的人马立刻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铁墙,最前排近百名骑兵诡异地从高前冲状态戛然而止。有的连同马匹在原地凌空翻转数圈。有的栽倒在地,又蹭出数丈才停下。有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