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狼孩(5)
(十)
担任排长,压力大了,心事多了。真不知道团长是怎么想的,我刚刚十八岁,孩子皮还没有褪完,哪能这么放心。我当个班长,差点全班阵亡,带一个排,心里天天揣着小兔子,怦怦地跳个不停。我这么个炮筒子脾气,不会拐弯了,又没有学问。是,这几年跟着团长学了若干东西,认识了上千多个字了,简单的便条什么的,我自己不必别人代笔了。但与别人比差老鼻子了,还需要加把劲的。没文化时,觉不出什么,学会了点墨水,还真不赖,起码点点名,看点简单东西不太愁了。看来团长说的事,就应该好好听,不管怎么说,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说啥都在理上。当初,如果不是团长硬逼着学习,到现在不还是睁眼瞎一个。哎,团长啊团长,你真把我害苦了。我只不过是个毛孩子,是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孩子王。可是,现在不行了,不但得不到别人的照顾,反而必须好好地照顾别人,这天下里,到哪里去找公平。团长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别人话我完全可以当做耳旁风,他的话我哪里好意思不听,也不敢不听。真惹火了他,踹我两脚都白挨了,“谁叫你不识相!”说不定他顺嘴还要骂上一句。当就当吧,反正把百八十斤全打成钉,哪里有敌人就往那里钉就是,豁出去了。
笨鸟先飞,从班长到战士,我挨个找他们交谈,拉家常,说心事,讲看法。嗨,这个办法不错,拉近了距离,知道了情况,明白了事理。这期间,还死皮赖脸地缠老首长老战友,让人家教咱两手带兵管人的道道。“小子,心眼不少吗,知道琢磨带兵打仗了!”碰上首长跨两句,心里美滋滋的。找来张地图,学着团长的样子,一个点一个点地端详,用只铅笔连连画画,记啊,划呀,左比右量,硬把我们部队所处的地形地貌、交叉邻近等情况往脑子里塞。因为,我记得团长说过:“指挥员不懂地图,就是个仗盲。”我就不信一张地图有这么玄吗。别说,经过长时间的揣摩,多少弄懂了里面的一些门道。比方说,眼睛一闭,村村寨寨、山山水水,全在眼前,沟间距,河间距,村间距,一目了然。哪里适合打埋伏,哪里有利于搞穿插,怎么走能最大限度地缩短距离,都在自己心里装着。抽空忙闲,再到实地仔细看看,的确大不一样。感觉自己就像腾空而上,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游离在其中,轻松自如多了。
“战法,仗法,必须以高素质的军人为依托。狭路相逢勇者胜,勇的有智谋,勇出胆识和谋略来。”团长经常说,“什么是高,就高身手,高智商,高境界!”团长说的对,要劲没有劲,要功夫没有功夫,要计谋没计谋,这仗怎么对打?要脑子没有脑子,什么事就知道一根筋,如何斗过凶残狡诈的鬼子?一听到枪响,就吓破了胆,又怎么能打得过疯狂的倭寇?通过我的亲身经历,实实在在的战例一次又一次地证实了团长的道理。他娘的,我虽是大老粗,但就不信了,只要按团长的法子来,抓紧勤学苦练,先练出个好身手来,还是能办到的。不行,我带头练就是了。
大战空隙,气氛缓和,特别是晚上一个人躺着睡不着觉的时候,难免放马脑子,想南朝,念北国,常常想起远在后方医院的陆文霞。她心情好吗,是不是还怀念故乡和快乐的童年,有没有不顺心的事?我不在眼前,谁又能开开玩笑,逗她开心一点?我给她的小玩意,特别是那把用弹壳做的木头手枪,会不会不小心伤了别人,甚至是她自己?有几次,我爬起,找着笔和纸,给她写信,可是写一张撕一张,就是写不下去,最后只好不写了。哎,我够笨的了,怎么真需要向她吐吐真实感受了,居然什么也不会写了呢?想说的话一肚子,却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下笔,把话说不到点子上。笨蛋,傻瓜,二百五!一个劲地在心里骂自己。不行,无论如何,必须给她写封信,自己答应过她,不能说话不算数,不兑现诺言,失信于她,还算什么男子汉?我憋足了劲,开始写。
文霞:你好!我提为排长了,一切都好。吃饭好,睡觉好,和首长和同志们也好。你好吗?是不是天天笑哈哈的?学习好,生活好,想事也好吧?你说过,会想我的,想吗?我很想你,到了晚上就想着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高兴,很开心。你别乱想,我会去看你的,一定一定。问好!楚强。
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我写了封信,里面还有好多错别字,当时没有发觉。不管怎样,第二天让到根据地去开会的高营长给她捎去,反正高营长也和她熟悉。本来,想让团长帮帮忙,给陆文霞写封好一点的信,但就是不好意思张口,更担心团长想歪了,笑话我,埋汰我。万一团长瞎心思,想成是歪瓜裂枣什么的,不就什么事也说不清了。我们都十七八岁,虽然心里单纯得像水一样的清纯,但在别人眼里,会不会想别的,只有天知道。在医院时,我们就因为在一起说话时间比别人多一点,就有人取笑我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十一)
“立即转移!”接到命令,马上集合队伍,开始急行军。爬山坡,钻山沟,趟杏,悄无声息的大部队急行军,一股气出走去一百多华里。拂晓,部队隐蔽在小山村里,奉命原地休息。走了大半夜山路,人乏马困,战士们背树靠墙,甚至是在地上就东倒西歪地睡着了。我刚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