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下,程专员比出了大拇指,“还是宋书记老谋深算啊,的确,只要省里肯支持,小小德江翻不起几多浪花。”
达成了统一战线,两人又细细绸缪了一番,调整了主攻方向,直聊得眉飞色舞,一扫先前之颓唐。
“咦,那边可是宋书记?”
两人正聊得热闹,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二人循声看去,却是李老板,再朝后看去,紧跟着李老板身后的,不是陈老板,又是何人。
宋、程二人发现李、陈两位老板时,李、陈二位也认出了程专员。
此时此刻碰面,双方四人都有些尴尬,毕竟彼此所为何来,各方都清楚。
李、陈二位老板尴尬,是因为宋、程二位大员,先前对自家实在是礼遇之极,虽然自家并未对人家承诺什么,但这悄悄遁逃,来找人家竞争对手商量合作之事,且被人家抓个正着,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
宋、程二位尴尬,则是因为,他二位堂堂方面大员,如今竟也学会跟踪、把守等下三滥活计了,如今还被要把守之人撞破,实在是面上无光。
说起来,李老板先前那声招呼,本是不愿意打的,可偏偏这宋、程二位守在胡同口,要溜过去,就显得太做作了,被发现的概率也实在太高,无奈,才召唤出声的。
却说,这会儿,双方都尴尬不已,却又各自肚肠。除了寒暄还是寒暄,没营养的话。说了不少,却死活不提各自来此处做甚。
还是程专员脑子快,言说,不远处的街口,有个老张烧烤摊,这会儿正热闹,味道极是不错,他每晚都要来尝尝的。问大伙儿要不要去那边坐坐。
程专员此话一出,便好像在说,他和宋书记出来,是专门来吃烧烤一般的。
宋书记脑筋也不慢,很快就接上了腔,直说听老程提了几次,这回才逮着机会寻来。
他二人团圆了面子。李,陈二位也不是傻子,也说,先前在酒店喝酒,喝的无滋无味,就想转出来。找个有特色的地方,可人生地不熟,找了许久也未得,而这个老张烧烤摊,能被程专员欣赏。想必定有不俗,那是一定要去尝尝的。
四位人精。寥寥几句话,便将各自的脸面遮掩得团圆了,接着,便朝街口行去。
时下已近十一点了,对于烧烤摊来说,正是热闹的时候,才下中班和准备上夜班的工人,便成了这小小烧烤摊的主流客人。
彤彤灯火下,街口靠转盘的一溜空地上,置着一方不大的烧烤摊,一对中年夫妇正在摊前,忙得热火朝天,支应着大大小小七八桌客人。
一溜鸡腿,鸡翅,豆腐,韭菜,藕串,在长长的烤架上排满了。
主烤的老张,像转着风车一般,挨个儿翻滚着烤串,张家堂客则紧紧相随,拿着刷子,给烤串上涂抹着各式佐料。
老张家是祖传的手艺,这佐料一涂上去,便奇香袭人,惹人流涎。
严局长本就是个大胖子,向来胃口极佳,他来这烧烤摊,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便已经干掉五瓶啤酒,上百串各式烤串,这会儿,闻见奇香,便又扯着嗓子,招呼再来五个鸡翅,二十个肉串。
那边的老张高兴地应了一声,便颠颠儿拣了严局长要的货,朝那边急行而去,可哪知道,方行到近前,却不见了严局长人影儿,以为遇到个吃白食的货,方要扯开嗓子嘶喊,脚上却是一紧,低头看去,抓着自己裤脚的,不是那严局长是谁。
老张方要询问严局长怎么趴地上了,严局长却先掐着嗓子出声儿了,“别喊,别喊……”说着,手中递过一张大团结来,“你自去忙,别管我,这钱你先拿着。”
老张本担心他是喝醉了,可见这客人说话条理分明,显是清醒的,再见了钱,也懒得窥探人隐私,便接过钱,将托盘在严局长的那张小木桌上放了,掉头去了。
你道严局长为何忽然趴在了地上,原来,这家伙陡然瞧见宋书记,程专员,李、陈二位老板有说有笑地朝这烧烤摊步来。
他想起周道虔交代的,要他严密关注招商团的动静儿,而李、陈两位老板,可不就是这次德江招商团的主攻目标么,天赐良机,正好打探消息。
可他自忖在宝龙酒店照过面,生怕宋书记这四位中,有识得他的.
为怕错过这大好机会,所以,这家伙才赶忙躲到了桌腿边,若非身子太过肥硕,钻不进桌腿,他早躲到了桌子底下了。
这会儿,瞅准宋专员四位落座远处,且是背对着自己,严局长这才站起身来,本想靠近细听,又怕打草惊人,便顺势在原位坐了,拿了一堆空啤酒瓶在桌上码了,边心不在焉地啃着鸡翅,边聚精会神地盯着那边的动静儿。
严局长这边的动作,终于引起了老张的好奇,当然,这老张好奇的不是严局长在偷窥谁,而是在嘀咕莫非自己的手艺退化了,还是方才给严局长的这几串没烤出水平,怎么这会儿,这位胖客官吃串的速度慢了这许多呢。
老张是实诚人,心中有咯应,担心屈了食客,便步上前来,朝严局长问询。
哪知道老张这一开口,正集中精神观察那边动向的严局长,就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一动,胖大的身子惯性惊人,立时弄得满桌啤酒瓶噼里啪啦,全摔在了地上。
老张正待道歉,突然见半空里又飘下一张五元的人民币,再细细看时,那位胖客官,肥硕的身子,正狂飙突进,眨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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