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同志,你是否没参加省府办要求必须参加的宣讲会?”
孔凡高微笑地望着薛向,干净利落的地问道。
“是,不过那是因为……”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孔凡高微凸的金鱼眼,泛着异样的笑意,似是一只好玩儿的老猫,在逗着已然技穷的老鼠。
“是的!”
憋了许久,薛老三似乎从喉咙深处,迸出了这俩字,任谁也看出他眉宇间的死疙瘩,堆满了深深的无奈。
瞧见薛老三俊脸上的落寞,孔凡高心中的快意,就似雏鹰初会翱翔,越过巍峨山峰,掠过滔天风浪一般,畅快地要冲上云霄。
这股快感方起,孔凡高心头又生出隐隐愤怒来,什么时候,他孔某人会为干掉一个区区正处级的小卒子,而欢欣鼓舞,这是自甘堕落啊。
再想到这姓薛的,施加给自己的侮辱,以及这短短数月,给自己威望带来不可挽回的打击,以及爱子仓皇如狗般的躲藏,孔凡高心头的快意,立时便如潮水一般退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痛恨。
“薛向同志,你是否因为没有按时参加宣讲会,而受到了李省长的点名批评?”
“是!”
“那你是否在受到了李省长的点名批评之后,仍然不吸取经验,总结教训,玩忽职守,又再次错过了省府办统一集结。”
孔凡高这话问得极有技巧,不仅陈述事实。而且暗里,夹杂了不少私货,将薛向的罪名都添加了进去。
薛向面色凝滞,怒气冲冲盯着孔凡高,方要言语,便被孔凡高打断,“你不用解释,待会儿会给你时间解释,你现在只须回答,是或者不是?”
嘴上如是说。其实孔某人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只要薛老三敢承认,就必死无疑,稍后的解释机会,至于给不给。除了他自己。便连老天爷也不知道。
薛老三恶狠狠道:“是!”
啪!
场中忽然起了响声。孔凡高眼皮一翻,朝陆振宇扫去,“怎么。陆专员对我的问话有意见?”
对这位陆专员,孔凡高是老早就不爽了,以前,他瞧着陆振宇还颇为顺眼,认为此人行事干练,又风趣幽默,在官场上,正是这最易腾起的类型。
孔凡高还想寻了机会,收作己用,可自打薛向来后,此人就像换了灵魂一般,不顾一切地,明里暗里,都给薛向打下手,虽然未必给他孔某人造成多大麻烦,却已然是如鲠在喉般的存在,他孔某人不寻机会将这尖刺拔出,就浑身不痛快。
“我哪里有什么意见,专员字字句句可都问到我心里去了。”
陆振宇笑眯眯地晃晃巴掌,“不过,我方才拍大腿,可不是为专员鼓掌,而是拍蚊子呢,那蚊子可抽了我一管子血,却又飙得飞快,一把没搂住,让它逃了。”
陆振宇简直是大白天说鬼话,时下已渐深秋,虽然蚊虫未必消尽,可此间是何地,焉能让蚊子藏身。
孔专员懒得分析陆振宇话里曲里拐弯的意思,压下了进攻陆振宇的冲动,重新将矛头对准了薛老三,“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薛向同志,是不是在第二次被李省长批评后,还连累德江招商团被赶出了省府招商团驻地宝龙酒店!”
“是!”
这回,薛向回答的干净利落!
不过,所有人都看出来,这家伙是恼羞成怒,在破罐子破摔!
不曾想,薛老三话音方落,砰的一声,周道虔将面前的茶杯狠狠掼在了地上,终于彻底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孔凡高处,悠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不过,那位半睡半醒的老赵主任,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儿,一双眼睛躲在老花镜后,不见半点波动,谁也闹不清他是睡是醒。
却说,周道虔方把杯子在地上砸碎,左手就拍在了桌子上,右手食指戳出来,指着薛向,就骂出声来:“薛向同志,哼,先前,当你在食堂大吃二喝,是把任务完成了,原本你是浑没把这次出差当回事儿啊,德江五百万人民,在你心里是屁也不是啊,我方才还说你是虎将,我看你是唬了吧唧的唬!”
薛向张了张嘴,似要说话,可他这要分辨的态度,似乎是起义军的反抗,越发挑起了周道虔的碾压欲,但见他狠狠一拍桌子,恨声道:“怎么,说你几句你还不服气,你知不知道,就你干的这事儿,放在过去,就是在对德江五百万人民犯罪,战争时期,就是渎职,毙了你都不为过!”
“也是我周道虔瞎了眼,怎么就同意你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人,去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薛向,我告诉你,你敢拿德江五百万人民要过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当儿戏,就别怪我周道虔拿你当儿戏,同志们,我建议先暂停薛向党内外一切职务,并向省委通报,请求给予薛向同志严肃纪律处分,另外,请求省委将该同志调离德江,这种大爷干部,我们德江用不起,最后,我要向同志们道歉,这次德江招商团工作出了重大失误,我也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稍后我会向省委做出书面检讨,我就这两点意见,同志们讨论吧!”
图穷匕首见,周道虔终于将心中那郁结得快成了茧子的怒气,喷了出来!
这几天,他实在憋得太难受了,这会儿,一口恶气出了腔子,他竟是没来由的痛快,再瞅瞅一脸便秘状的孔凡高,他心头的快意立时又打着跟头向上翻了个个儿。
他实在太为自己方才迅疾摔杯的举动,而拍案叫绝了,而这叫绝的快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