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地数丈的门楣上挂着一颗孤零零的头颅,像风铃一样随风轻摆,慕行秋远远望了一眼,认出那不是秃子,而是一只独角妖族的头颅,他应该刚被砍头不久,血肉尚未枯萎,即使死后也做出一副凶狠至极的神情,半张的嘴里似乎还能随时发出吼叫。,
从望见头颅的一瞬间开始,妖兵队伍难得地安静下来,尤其是那些平时最为粗鲁的兽妖军官,表现得最为老实,连头都不敢抬,都被同族的头颅镇住了。
妖兵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野草地踩成了泥潭,在一片沉重的脚步声中,欧阳槊小声对慕行秋说:“兽妖献头,说明有妖王驾到。”
“献头?”
“嗯,妖王外出扎营觉得附近有危险的时候,就会要求一只兽妖自愿献出头颅,再由妖王施展妖术,头颅就变成了强大的妖器,能够震慑军营、监视异常。只要别被它认出来,咱们的伪装就算真正成功了。”
辛幼陶等三人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都抬眼望向独角妖头,只见那妖头的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精光闪动,比活着的兽妖还要锐利,三人急忙低下头。
“他在眨眼。”辛幼陶小声说,连脚步都有些慌乱。
好在他不是唯一慌乱的人,独角妖头的目光遍照营外十几里,所有被盯到的妖兵,即使从未抬头也感到如针芒刺背,冷汗直流。
一只身高近丈的粗壮兽妖站在门口,硕大而多毛的脑袋表明他很可能是熊妖一族,怒气冲冲地看着成队的妖兵进入营地,突然无缘无故地大吼一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然后他用含糊不清的人类语言喝道:“停下!”
妖族方言众多,人类语言仍然最为通行。
五名假妖离营地大门只有十几步,听到这声命令。无不心中一惊。
泥路上的妖兵全站住了,敬畏地看着守门兽妖。
熊妖目光扫视,威慑力不比悬在门楣上的独角妖头差多少,“不懂礼貌的杂种,弯下你们卑贱的腰,向妖王之眼行礼。为了保护你们这些一无是处的家伙,一只高贵的纯种妖献出自己的头颅,我不允许任何一个杂种对此视而不见。”
没有妖兵视而不见,只是心中惊恐,希望尽快从妖头下方通过而已。
路上的妖兵们全都弯腰行礼。熊妖仍不满意,迈步走进兵群中,大手随手一按,就能让一名妖兵趴倒在泥地里,可他的第五按,居然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熊妖步子大,一步就迈过了头,这时转过身,低头看着瘦小的半妖士兵。所有半妖在他眼里都是又瘦又小,而且忘恩负义、不懂规矩,“抬起头。”
慕行秋直起微弯的身子抬头,他无意与熊妖对抗。可他炼体多年,即使不用法力,身体也会对外界的压力自然而然地生出反抗,巨手按来。他只想保持平衡,却将毛茸茸的手掌弹开。
慕行秋脸上长着一捧乱蓬蓬的大胡子,遮住了他的本来面目。似乎也给熊妖带来一点好印象,熊妖的声音里带上一点吼腔,“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欧阳槊抢前一步,“他叫飞电,是我的兵……”接着他改用兽妖语吼叫起来。
散修的沟通肯定是出了问题,刚吼了几句,就被熊妖一拳击中,飞过大门,落到营地里,门楣上的妖头跟着他转了半圈,但是没有发出警示。
营内营外的妖兵妖将齐声欢呼。
“开口,杂种。”熊妖命令道,在兽妖眼里,半妖都是杂种,至于非妖,必须证明自己的绝对忠诚之后才能勉强算是妖族。
“我叫飞电。”慕行秋看了一眼被一拳击飞的欧阳槊,“他是我的头目,也是我的朋友,你打了我的朋友。”
这句话里的挑衅意味非常明显,即使对人类语言不太熟练的兽妖也听出来了,熊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附近的辛幼陶等人吃了一惊,偷偷向慕行秋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在这种时候鲁莽行事。
慕行秋并非鲁莽,他有主意,抬头看着那张巨大的脸孔,“你最好向他道歉。”
熊妖发出一声大吼,唾沫星子溅出十丈之外,然后他做出再明确不过的回答——拳头狠狠砸向大胆的半妖杂种。
丰东晨和申己紧紧盯着慕行秋,要看到如何应对,大家事先说好谁也不能使用法力的。
慕行秋整个人的粗细跟熊妖的一条腿差不多,踮脚伸颈,头顶勉强能到熊妖的胸腹之间,不以法术抵挡的话,连对方的拳风都接不住。
但这只是表象,念心科炼心之前先炼体,慕行秋的体质比普通道士要强得多,只是极少有施展的机会。他举起双手,托住了比自己脑袋小一点的拳头。
双方僵持了一会,四周鸦雀无声,营内突然响起号角声,停在路上的妖兵急忙迈步跑进营地,既是遵从命令,也是为了躲避暴躁的熊妖。
熊妖收回拳头,向慕行秋吼一声,又喷出一堆唾沫星子,推开挡路的妖兵,跑进营地。
慕行秋等人也向营地里跑去,欧阳槊已经爬起来,捂着下巴,小声说:“没必要……”
所有妖兵都跑向营地中间的一座小丘,辛幼陶一边跑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宁可趴在泥地里,也不想淋一身唾沫,你们闻到那股味了吗?”
慕行秋轻轻摇头,“兽妖喜欢打架,我希望用这种方式打听到更多消息。”
辛幼陶等人不太明白这是何意,欧阳槊却赞同地点点头。
小丘上面笔直竖立着一根粗糙的圆木,高两丈有余,顶端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