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和的双手一次次握紧,又一次次松开,死死地咬着牙齿,恨陈湘娟,恨大姨娘,甚至恨家里的每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就算大姨娘做错了事,也应该给她一个机会,更恨陈将生这混蛋,要不是他,大姨娘就不会惹出这些事来。
就算大姨娘再如何不屑,到底是为了他,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女人。
看着泪流满面的大姨娘,陈相和狠狠心,飞快地离去,一口气跑到了僻静处,这才放声大吼两声,这还是家吗?为什么会这样,连只比他年长两岁的陈湘娟都如此毒辣。
马庆惊愕地看着陈湘娟,她始终这样的淡漠,冷声道:“很好,这样才像尼姑嘛,把她送到后门马车上。”
陈湘娟对身后的奶娘道:“挑几个婆子、丫头,把大姨娘早前住的院子清扫干净。”压低嗓门,看了眼没回过神的马庆,狠声道:“我不要那院里再有大姨娘的影子。”
奶娘应声是。
二小姐近来的变化很大,仿佛不是早前只会在她跟前撒娇的二小姐,已经长大成人了。
天晓得,身为长姐的陈湘如总在弟弟、妹妹跟前抹泪,竟迫得还小两岁的二小姐一夕之间就似长大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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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湘如转至绸缎庄时,但见店子里坐满了人,一个个华衣锦服。
罗管事迎了过来,面露忧色地道:“大小姐,这都是上门追债的。早前老爷在世时,在这几家里进过一些生丝,前些日子因要办老爷的丧事,他们也没好追债……”
人家也算是厚道了,给陈家宽限了几日。
债主们知道陈将达新逝,陈家大院也忙得张罗不开,交没有上门讨债。
陈湘如刚入绸缎庄店门,众人齐齐起身,唤声“陈大小姐”便七嘴八舌地道:“陈大小姐,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要是再不付钱,我们就没周转资金了,请陈大小姐海涵,我们实在没法子。”
罗管事轻声道:“老爷去外地收购上等生丝,货都丢在海里了。老爷在世时,行事磊落,将织造府和陈家织布房生意分开,每次进货后,都要经织造府左、右员外郎及师傅收验后,再由织造府下拨款项。这批货毁在海里,织造府那边没收到货,就不会给我们拨款,大小几十们债主手里有老爷留下的《契约》,这笔货银只得由陈家来付钱了。”
货没了,可人家手里是有契约的,你就否认不了,只能自认倒霉。
陈湘如看着这一张张的脸,陈家出了事,其间不乏有落井下石的,一船的生丝,这可得不少,“我们欠旁人的货款,也有人欠我们的钱款,尽早收回来一部分,把一部分人的货款先结了。”
“别人欠我们的,绸缎庄这边加起来还不到五万两银子,但我们欠别人的却是三十万两。虽说陈家还有织布房、染布房的生意,只怕外头能收回来的账也不多。大小姐,那可是三十万两的货银……”
这笔货款原就是给织造府收的生丝,早前陈将达想着,一旦让织造府验货、收货后,就会有款项支付,哪里想到,竟出了这番意外。
陈湘如没接手过生意上的事,一接手就遇上这么大个难题。“把别人欠我们的先转到债主头上呢?”
“大小姐,万万不可。”罗管事立马阻止道,“欠我们货款的商人多是与陈家至少有十年交情的人,可不敢得罪,你让人直接讨债上门去,这往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我们各处铺子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得他们关照。”
又不能去讨债,却被旁人讨债。
三十万两的债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湘如问清楚原由,上门讨债的人没到陈家大院,而是直接到了绸缎庄,想来这里有十几个讨债的,怕是染布房、织布房那边也有人。
绸缎庄里一屋子的人,见她来了,嗡嗡说话声不绝于耳。
陈湘如款款欠身,朗声道:“各位都是家父的朋友,小女在这儿唤声叔父、大哥,还请大家宽限十日,容小女筹措银钱。”
父亲没了,她一个弱女子支持家业,原就不易。
只希望看在陈将达的情面上,予以宽限,大家没到陈家大院去追债,想来都是知道她家情况的。
有人道:“陈大小姐,不是我们咄咄逼人,你父亲在我们拿的那批货,可是我们的家底儿了,拿到不货银,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陈家的生意大,可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全镇人的生丝我都交给了陈大人,要是讨不眼银钱,我有何面目面对全镇的父老乡亲。”
“是啊,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不远数百里来江宁讨债。”
“当日陈老爷可是说一个月后就结银钱的,这都三个月了,陈大小姐,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我们就没法做生意了,当初那批生丝,可是我保命钱呢?我一家几口就靠这个生活呢。”
“陈家家大业大,虽说眼下遇上了难处,可到底比我这们这些小老百姓好过,全村人起早探夜地忙碌,这才制出了生丝,大伙都等着我拿钱回去呢。”
这些债主里,有寻常的百姓,以养蚕、制丝为生的农户,一年到头,就靠这些钱来贴补家用。还有些是做生意的人,因为今年生丝奇缺,就想大赚一笔,将自己的身家都投在这上面了。
陈湘如又行了一礼,“且宽限几日,小女尽快筹钱,拜托了。”
虽说是商人重利,可这会儿,大家你瞧我,我看你,有人道:“各位,陈侄女不易,就宽限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