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的?”汉子大大咧咧,眼如铜铃,又长着络腮胡子,声音很宏亮,“前些日子,我在老家听一个布商说了江宁陈家的事,回去与我女人一说,她就说要回江宁来,直说这陈家的当家大爷是她的亲生儿子,我们可是变卖了房屋、家业做盘缠来的,我们是来享受好日子的。告诉你们大爷,别想把我们打发走了。”
昨儿到的码头,原想进城,可乔大姨娘又劝他收拾体面了才好见陈相和,一家人硬是磨到天亮才来的陈家大院。
乔大姨娘一路走,一路欢喜着,可是一到西门,竟被门丁给拦住,死活不让他们进,还引来了一大堆周围的百姓瞧稀奇。
要不是知道陈家老夫人死了,又是她儿子当家主事,怕是连她都不敢再入江宁府。
门上的婆子放缓了脚步:“乔氏,你如今另嫁了人,我可不好再唤你乔大姨娘。我不管你在外头听了什么话,但我老婆子还是要说的,而今这陈家大院的当家主母是三奶奶,外头是大小姐和三爷共同主事。”
乔大姨娘怔住:“不是我儿当家?”
婆子勾唇一笑,怕是陈相和故意陷害大小姐、二爷、三爷,明明乔大姨娘另嫁,非说是被大小姐他们给害死了。这个时候回来,若是被陈相和阴谋得逞,算算时日,这个时候可不就是陈相和当家了么,从豫郡到江南,说远不远,这也是半月时间。
“我自不骗你,你若不信一会儿见了我家三奶奶就知道了。我家三奶奶原是夫人娘家二舅老爷的嫡长女,又贤惠又能干。”
婆子将赵珍儿夸赞了一阵,领了他们一家五口进了松柏苑。
最吃惊、意外的就属姨奶奶。
她歪着头审视着乔大姨娘,当年赵氏早逝。乔大姨娘打理过一阵子大厨房、绣房这些地方,姨奶奶没少受她的欺负。
这会子再看,乔大姨娘倒是苍老了许多。与曾经那个年轻貌美又风情万种的人相差甚远。
陈湘妮没见过乔大姨娘,一个后宅姨娘,连祭祖的资格都没有,就是族里的祠堂,陈相和也是寄在姨奶奶名下的。
岳氏满是好奇地问左右:“她真是早前的乔大姨娘?”
那汉子早前还吵嚷着是当家大爷的后爹,这会子看到几个女人。尤其是赵珍儿与谭姨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这辈子就没见穿得这样气派的女人。
赵珍儿看着赵婆子,虽没问出口。可那神态就是:她真是乔大姨娘?
赵婆子不紧不忙的道:“三奶奶,照着规矩,她既另嫁了人,便不再是陈家的妇人。未得夫家应允就嫁人,这可是要沉塘的。”
乔大姨娘不由得微战了一下,垂眸问道:“我儿相和在哪儿?照着陈家的规矩,就算他不是当家大爷。这家业也少不得,一千亩田庄是有的吧?七八家店铺也是有的?”
她把这规矩倒是揣磨得熟络。
偏她的态度有些得意、骄傲,还扬着头。
柳婆子有些瞧不过去了,“大爷没住在陈家大院?”
“他在哪儿?”
赵婆子想到过世的陈将达,怎就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居然在陈将达死后另嫁了男人。还生了三个孩子。居然还厚颜寻上门来。
“乔氏!”赵婆子厉喝一声,“大爷因迫害嫡子。下了大牢。”
最好现在就把他们赶走,不远数百里之遥寻上门来,还说要过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也不晓得他们是从哪儿听来的,认定陈相和就是当家大爷。
乔氏,也只能称她为乔氏,不再是陈家大院的姨娘,也与陈家没前任何关联。
乔氏放下怀里的孩子,冲着众人大吼:“我儿相和呢?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正吵嚷着,只听苏儿禀道:“三奶奶,大小姐来了。”
陈湘如在王婆子、绿菱等人的搀扶下而至。
乔氏一看到她的大肚子,不由惊呼一声:“你嫁人了?”
她离开多少年了?
七年多!
七年,又得有多大的变化。
就连她也替这屠夫男子生了三个孩子,早前的日子是苦,可后来,因她生了儿子,这汉子待她倒好了许多,尤其这三年,她倒是认认真真地与他过日子。
可回想以前的风光,那种荣华富贵,乔氏还是想再回来。
那天听了她男人说陈家大院的事,当即就软硬兼施,说服男人与她一起来江宁府投奔,不是说陈相和当家了么,赶走了赵氏所生的儿女,还接掌了家业,为甚到了这儿却并不是那样。
陈湘如道:“果真是乔氏,你回来就好,这些年,相和一定以为是我们姐弟害了你的性命,一心要替你报仇。”
她知道大姨娘改嫁的事,也知道所嫁是一个性子暴燥的屠夫,却不知道嫁至何处,更不知道大姨娘已经又生了三个孩子的事。
瞧着三个孩子的眉眼,有几分像那汉子,又有几分大姨娘的俊俏,一看就是他们二人所生。
陈湘如轻吐了一口气,在赵珍儿身边坐下。
三个孩子似饿了,看着案上盘子里的果点直吞唾沫,最小的那个,索性流出了口水来,想取又不敢,只怯怯地看着众人。
那个四五岁的女娃,只往那汉子身边藏。
赵婆子道:“乔氏,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我们听尼姑庵的师太说,你是半夜逃走的,后来寻了许多地方也找不到人。”
能说是被人劫走的么?
怕是没人会信。
乔氏心下也在权衡利弊,道:“我原是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