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虹的两只脚尖就像蜻蜓点水一样浮在水面之上,浑浊的积水顺着脚尖荡出了一圈圈涟漪。仔细去看,不难看出她的脚前其实正以非常小的幅度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我沉声道:“你刚死?”
新死的鬼魂,身上的阳气还没完全散尽,自然带有一定的重量。这点重量放在人的身上可能感觉不到,如果让他踩在香灰或者水面上,很快就会有所反应。
朱虹轻声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没死,我跟着你们往里走的时候,旁边有人抓住了我的手。那人的手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凉得吓人。我当时也看不清路,就跟着他一块儿走了。是他把我领到了石床上。”
“然后,我自己又从石床上坐起来找你们。那时候,我才看见自己其实还没起来,起来的只是我的魂儿。你说,我还能再回去吗?”
我还没开口,我身边的姜岩就控制不住地叫道:“能,能,你肯定能回去!你赶紧回去吧!”
“闭嘴!”我怒吼之间,朱虹却笑道:“你说我能回去,那你送我回去啊!”
朱虹忽然一抬手往姜岩的方向抓了过去,我也厉声喊道:“照她的脸!”
我本能地想要出手阻挡朱虹时,心脏却是狠狠抽动了一下,全身上下忍不住地跟着一阵颤栗。头上蓦然渗出的冷汗顺着我的眼帘流向面颊时,朱虹已经靠近到了距离我不足一尺的地方,一只手抓住姜岩,一只手按上了我的手腕。
我只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被贴上了冰块,阴寒刺骨的冰冷瞬间钻进了我的骨缝儿,我只觉得手臂发麻之下,差点就把手电给扔在了地上。
朱虹握着我和姜岩飞快地说道:“记住这双手,记住这种冷,当时我就是被这样的手给拉进了山洞。”
朱虹的话刚说完,四五道手电的光亮就一齐照清了她的面孔。已经变成了鬼魂的朱虹脸上不仅没有呈现出死人的惨白,反倒带着一层红润,乍看之间甚至有几分面如桃李的韵味。
有人尖声叫道:“她成洞女啦!”
我从来没见过洞女,只听说过落花洞女面如桃花。难不成朱虹顶替了被她们带走的洞女?
朱虹放开了我的手臂,踩着地上的积水一步步退向黑暗当中:“往回走,只要能走出去,你们就还有生还的机会。”
我们几个的手电光始终照在朱虹身上,可是她的身影却在我们的视线中越来越淡,最后像青烟一样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姜岩颤抖的声音道:“吴哥,咱们怎么办?怎么办哪?”
我也在想怎么办……
我们现在连一个能动手的人都没有了。我身上的蛊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甚至心跳稍有加速都会惹来钻心的剧痛,从洞口冲出去,我们肯定有死无生。
不出去,我们又能坚持多久?洞里现在已经出现了一只鬼魂,很快就有第二只、第三只鬼魂冒出来,而且,那些鬼魂就是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
如果朱虹说的是真话,那么把她弄死的鬼物还会继续出手,把剩下的人一个个送进地狱。我们每死一个人,山洞里的鬼魂就会增加一只,就算我们几个术士还有抵御鬼魂的本事,我们又能挡住鬼物多久?当这座山洞变得人鬼混杂、生死难辨的时候,我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路小赢低声道:“吴召,你们给我护法!”
“不行!你不能再动了……”
路小赢已经强行推算了两次,加上她同样蛊毒在身,再次动用逆天手,说不定马上会死在我们面前。
路小赢充耳不闻地坐在了水里:“给我护法!”
“你给我起来!”我正和路小赢争执之间,忽然听见石床的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我和叶烬同时把手电转向石床时,却看见石床背后的山壁被染上了一层乌黑的血迹。
尸体炸了!如果不是朱虹的尸身忽然从内向外爆开,山壁上不会被染出自下而上血迹。
我稍稍动了一下手电,就看见大批蜘蛛状的蛊虫越过石床周围染血的花瓣,成群结队地跳进了水里。
“快走!”我拉起地上的路小赢拔腿往洞外跑去时,身后也跟着传来一阵惨叫,至少有三个人体扑向积水的动静接连三地传进了我的耳朵。紧接着,像树枝在水流中飞快滑动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往我们身边围了过来。
小白糖从身上抓出药粉飞快撒向我们四周时,划水的声音虽然为之一顿,掐在我们手里的电筒却在同一时间炸成了碎片。手电玻璃噼啪落水之间,整座山洞再次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小白糖急声道:“吴召,快点想办法,我的药粉坚持不了多久。”
“往外走!”我已经顾不上再去考虑什么了,能跑出一个算一个吧,哪怕出去之后就会迎上高洋的活蛊,也总比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座山洞好!
我伸手抓住路小赢时,却听见身边有人惨叫道:“你别抓我,别抓我啊!”
我虽然听见了那声惨叫,手掌却仍旧去势不变地抓住了路小赢。我的手还没握紧,手心上就传来了一阵刺骨的凉意。
与此同时,路小赢反过来握住我的手掌猛地一下将我拉向了对方。我本来就是弯腰的姿势,重心全在身上,被她这么一拉,马上不由自主地往路小赢的身上栽了过去。我出于本能抬手推向对方时,却碰到一具冰冷的身体。
我仅仅触碰到对方一秒之间,马上借力后侧,往外连退了两步。
“路小赢(吴召)你怎么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