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睡觉成问题,洗澡也是一个难题,出租屋条件有限,没卫生间,更没有浴室,好在张大姐热心帮忙,烧了热水,借出自家的屋子给小帆洗澡,还特地把窗帘都拉上,生怕被人窥视。
“这条街上坏人可多了,整天丢东西,还有偷看女人洗澡的流氓。”张大姐这样说。
天黑了,住在铁渣街108号的租客们陆续回来,电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张大姐的丈夫开着一辆残疾人车最先回来,将车锁在门口电线杆上,一瘸一拐上了二楼,很快屋里就传出争吵声和砸东西的声音,瘸子怒气冲冲出来,开着残的扬长而去,张大姐坐在门口哭天抹地:“杀千刀的,就知道赌,家里有俩钱都让你糟蹋了,王志刚你咋不出门让车撞死的。”
邻居们端着饭碗在阳台上看热闹,包租婆家的老公提着鸟笼子回来了,一身拷绸中式裤褂打扮,优哉游哉,站在院子里劝道:“张大姐你别说这话,真撞死了孩子就没爹了。”
“给我死进屋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包租婆揪着老公的耳朵把他拖进去。
包租婆家的女儿也回来了,吊带热裤,浓妆往家里一扔,说妈我出去玩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包租婆大骂道:“死出去别回来,还像个学生样么。”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三楼两户人家吵了起来,天井中充斥着污言秽语,大家习以为常,权当听不见。
2屋里,朱小强戴着耳机打dota,仿佛与世界隔绝。
四楼,刘汉东把房间和床铺让给小帆住,自己在天台上打地铺,城市到处都在盖楼和修路,满天雾霾,看不见星星,刘汉东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忽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沉寂的院子里纷纷亮起灯,只见包租婆的女儿从一楼房间里跑出来,身上裹了条浴巾,大声喊道:“抓流氓!有人偷看我洗澡!”
一个健硕的男青年拎着铁棍从屋里出来,杀气腾腾的跑出去抓流氓,这人是包租婆的大儿子。
恰好此时王志刚也开着残的回来了,径直上楼找张大姐要钱回去翻本,张大姐和他打了起来,刘汉东被吵醒,趴在阳台上看热闹,小帆走过来,轻轻摇一摇他的胳膊,眼神中有央求的意思。
刘汉东二话不说,立刻下楼,正看到王志刚挥起拳头,他上前一把按住王志刚,拎着他的衣领子将其推在墙上,王志刚满嘴酒气的嚷道:“臭娘们,你行,找人打我,我报警!”
张大姐也拿出了手机道:“报警就报警!”
下面也乱成了一锅粥,偷看洗澡的流氓被抓到了,被男青年揍了个半死,包租婆拨通了110,喊警察来提人。
2屋里,朱小强依然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的奋战着,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诺基亚5230已经不见了。
……
花火派出所,值班室里,片警马国庆坐在办公桌前,万念俱灰,他手上有一张胃癌晚期诊断书,当了半辈子警察,没立过功,没受过处分,老好人一个,为啥老天爷这么不开眼。
马国庆的老婆在公交公司当售票员,已经退休,唯一的女儿马凌也在公交系统当司机,自己一走,她们母女俩可怎么办啊。
电话铃突然响起,110指挥中心调度花火派出所到铁渣街出警,有一起治安案件和一起家庭纠纷。
虽然肩膀上扛着两杠两花,但马国庆没有行政职务,只是一线警员,他叹口气,将诊断书叠起来塞进警服口袋,带着两名协警,开着破旧的桑塔纳警车出去了,没有鸣警笛,闪着警灯一路来到铁渣街108号。
作为片警,马国庆对铁渣街上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这条街上住了几千人,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因为地处城乡结合部,情况非常复杂,是犯罪多发地区,mài_yín嫖娼赌博吸毒打架案件层出不穷,派出所精力有限,根本管不过来,每回遇到打群架的,马国庆都会绕着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一行干久了,见的事情多了,早年的一腔热血早就变得比三九天的淮江水还冷。
今夜的案子不复杂,一个附近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偷窥居民洗澡,马国庆很理解这些一年回不了几次家的民工,性压抑,***,又舍不得钱去洗头房,不免做出这种事情,嫌疑人已经被居民打得半死了,让协警铐起来拎到车里就是。
还有一起家庭纠纷稍微复杂一点,张大姐拉着马警官的袖子哭诉说丈夫不但不管她们母子死活,还经常拿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赌博,就在街上的游戏机房里玩赌博机,让马警官赶紧把赌博机抄了。
马国庆苦笑,赌博机是社会上的大哥们赚钱的玩意儿,背后还有人罩着,今天抄,明天就放回去,自己一个小小民警管什么用。
他劝了张大姐几句,又批评教育了王志刚。
王志刚借酒发疯,但见了警察就老实了,承认了错误保证不再赌博,这事儿也就解决了。
马国庆照例询问包租婆,家里有没有祝包租婆说新租出去两间屋,二楼是附近的学生租的,四楼是兄妹俩。
“马警官您放心,我可是咱街道的治安积极分子,什么样的坏人我一搭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没问题。”包租婆拍着胸脯保证道。
“身份证登记了么?”马国庆问。
“登记了,忘了扔哪儿去了,我这记性。”包租婆拍拍脑袋。
“我上去看看。”马国庆打着水手电上了楼。
2,朱小强摘下耳机,惶恐不安的看着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