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余慈心下颇有些暗喜的。简紫玉不提,幻荣夫人也是说了软话,如此双双伏低做小,任由他挑拣的态势,怎么说都是有利的。纵然一直占据主动,可出现这么理想的局面,还是在他意料之外。他莫名有些感应,往简紫玉那边看,却见她容色清淡,无动于衷。如果刚才幻荣夫人的话讲下去,定然是“有我没她”之类的,他不信简紫玉猜不出来,可这种淡定,已经超出人心之极限了吧!余慈倒想探入她形神交界之地,探个虚实,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一时并无所得。也在此刻,极真宫中央,那一团攒簇火焰里,似是噼啪的火花爆响,本是很寻常的声音,可余慈却是猛然警醒。那事儿来了!纵然是被幻荣夫人师徒分去了大半心神,余慈还是始终有一道心念挂在那里,那火焰跳动的寻常之音,听在余慈耳中,却是轰隆一声响,被那对师徒绞缠得有些糊涂的心思,霎时间重归清明。其实,他没必要纠结对方想什么,只要看最后的结果就好。简紫玉那边,他还是有些看不透,可是幻荣夫人这里,已是拨云见日。身后火焰的轻爆一声连着一声,远方洞房宫,无声的漩涡撕碎了天魔,掀动虚空,也是一浪高过一浪,与之相应的,在余慈心中,那突兀加速流动的时光,亦是一段紧过一段。主动权依然在我,却还远没有到用来挥霍的地步。对他来讲,时机也就是短短的数息罢了。承启天中,余慈浑然忘了自己不过是一道投影,深深吸一口气,而亿万里开外的鬼厌,与之同步,稍一调匀气息,轻叫声“小五”。小姑娘回头,见他做出一个捏拳的手势,愣了愣,总算是明白过来,她听余慈的话,已经是本能反应,当下“哦”了一声,同样是用力一攥。砰地一声响,玄冥真水结成的冰层爆开,冰屑飞溅,又化为点点水滴,回收到小五手中,随之爆成碎粉的,还有红尘,这具分身连再次表露情绪的机会都没有,便是消散在虚空中,且再没有回收的机会了。谁也没想到余慈竟然会突兀下手,连简紫玉都抬头看来,在她的计划里,红尘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不过,余慈还是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心理波动,形神交界地平静得像是沉闷无风的森林。暗赞一声女修的城府,余慈却没有即刻与她说话,而是目注洞房宫方向,透过虚空,将信息传过去:“既然你要投到我座下,那封窍锁在我看来,不值一提,什么分身就没必要留了,免得让某一位再挂念……”他话中当然有所指,而比言语更直接的,还是对方的反应。极真宫中央,那道攒簇的火焰,开始了大幅度的摇曳,似乎又传来火花的爆鸣,但余慈听得真切,那实是一声冷笑。余慈早就心中有数,连头也不回,反而是对跪地的简紫玉道:“不答应你,有一个理由:你那设计,可是给了某人极好的机会……话说回来,我倒有些佩服了,这一界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王上在自家烤火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探头进来?”后半句的对象,自然不是简紫玉了,对谁讲,各自心里明白。对面那位,也不打什么虚的。笑声之后,火焰屈折变化,多角突峰,渐渐凝化为一具八臂法相,初时还只有三尺高下,但转瞬就是暴涨,直至百丈,火流横溢,镇压虚空。在法相面前,鬼厌、小五、简紫玉,都如蝼蚁一般。无明魔主,大梵妖王!当这一位借着九宫魔域的渠道,主动跨空现身,幻荣夫人的打算,就非常清楚了。作为九宫魔域的实际掌控者,她比此中的任何人,都要更早一步,感觉到大梵妖王的气息,她放出的软话,摇摆的立场,说到底,都只是拖延时间,等大梵妖王过来。所期待的,不外乎待价而沽、渔翁得利之类。也许在她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一点儿希望,想借着余慈和大梵妖王的冲突,给自己挣得一线脱却樊笼的机会?可是,余慈的手段,要比她所设想得更果决,更极端。洞房宫那边轰然摇动,天魔妄境再度膨胀,让人怀疑这一次冲击,是不是直接把幻荣夫人的心防击溃。至于大梵妖王,虽然刚刚到来,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相信不会逃过他的耳目,而此时魔主法相显出的狰狞面目,完全可以视为这一位的心情——这位血狱鬼府的顶尖强者,亿万魔门徒众顶礼膜拜的魔主,心情着实不是太好的样子。倒是余慈,在亿万里之外,隔着鬼厌,与这一位“重逢”,心里倒是出奇地平静,虽然相隔只是十余年,他本体的层次、境界,也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他手边的资源、控制的力量,尤其还有他所做的准备、占据的主动,所有的一切,导致他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不是什么优越感,而是把握住机会后,自内而外,勃发的自信。当然,就算有周详的准备、充沛的自信,余慈也并不打算和大梵妖王叙叙旧之类,“夜长梦多”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瞥了一眼简紫玉,鬼厌勃然长啸,用直接的方式,露出了獠牙:“幻荣,要生要死?“你若要生,便拜在我座下,他日不失你一个魔主尊位;“你若要死,大可拿封窍锁,试一试大梵他的赤火妖炎,是否如传言之利!”幻荣夫人还没有回应,极真宫中,便是火光迸射。无可计量的一界之隔,也挡不住大梵妖王的怒火:“藏头露尾的鼠辈!”极真宫内外,赤焰奔流,意欲在第一时间,就将鬼厌等人化为飞灰。可是,小五嘴巴一张,刚刚吸进去的玄冥真水,便化作汪洋大海,倾波举浪,轰然而起,以极其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