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真人?季元自认为对南国修行界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却也想不出有这么一位。他知道,吴、倪二人,都是海宏真人重建沧海猎团后,团里面的中坚,又是四海社中人,身份地位说不上,但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至少能和他这个飞羽宗的亲传弟子扯一扯交情,谈一谈买卖,有平起平坐的架势。但看得出来,他们对眼前这位手携yòu_nǚ的南湖真人,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岂不见此人到后,那浑身上下不得劲儿的模样?而且,姓吴的那一声“鬼”,也很值得怀疑。可这位南湖真人看上去,可真不像什么凶厉之人,笑吟吟地进了亭子,还很友好地对他点点头,这才落座。不过也从这一刻起,季元发现,对方进来,可是一点儿都没有要得到亭中主人允许的意思,这里的事态、氛围,已完全被其掌控,吴、倪二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听他道:“东海一别,有几个月没见,怎么还生份了?海宏真人可好?若雷老弟可好?”“都好,都好。”吴老哥明显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倪姓修士则更冷静一点儿:“敢叫真人得知,月前东海劫来,海底也呆不住,对太渊城的探索,也只能暂停,大伙儿没奈何之下,都到了吴钩城来避劫。海真人、樊大师都在城中,若他们知道真人在此,定是极高兴的。”顿了一顿,他又道:“为季元老弟之事,海真人正赶过来,真人您……”“哦,海真人要来,既然如此,就等等吧。”此言一出,亭中三人都松了口气,兵对兵、将对将,大王对大王,长生真人级别的事情,他们掺合不起。这一位不搭理他们,还求之不得呢。倪姓修士自然是有眼色的,忙执了酒壶,给这位倒酒,吴老哥慢了一步,只能捧了茶壶,侍候边上的小姑娘,倒把季元晾在了一边。季元也不着恼,此情此景之下,把他忘了才更好,最好是把“小吕”大师的事情也忘掉。他已经在想,是不是来个“诸位忙着,容后再会”之类的说辞,甩手走掉,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正转着念头,却见“南湖真人”将视线移过来,眼中也不见什么特异之处,可季元只觉得头顶发麻,全身上下便似被冷水浸了一通,通身百窍连震,金丹都似不安其位。他终于明白了吴、倪二人究竟是怎么个不得劲儿法。可长生真人他见得多了,便是宗门里也有长生真人坐镇,怎么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说起来,这感觉更像是面对宗门里那位长年闭关的劫法老祖……心里头又打个寒颤,本能地不愿再多想,忙施了一礼,叫声“真人”。“你刚才招呼的那位,叫九烟的……是调香师吧?”季元先是一窘,都不敢看吴、倪二人的表情,却又着实愕然:“真人知道?”“我不就在旁边亭子里嘛,你们没注意到而已。”季元不自觉就接连躬身,连道“恕罪”。可惜,这位不再搭理他,也不再与吴、倪二人说话,自顾自地饮酒,偶尔还给旁边的小姑娘推荐几块点心,仿佛前面的话,真的只是闲聊而已。长生真人当面,又是如此态度,三个人都要拿出十二分的小心,站在亭中,除了偶尔眼神交流,便如泥雕木塑一般,气氛古怪极了。如此氛围,一直持续到亭外大笑声响起:“当日东海一别,道兄却是做出了好大的事情。”笑声中,一人大步走来,袍袂生风,面目虽平凡,却有一股豪雄之气,不类凡俗,正是沧海猎团的首脑,海宏。海宏进得亭来,迎面就是一揖:“道兄受困之时,社中力量不济,未能及时救援,还折了青狼山主,着实愧对道兄和无垢先生。”亭中的“南湖真人”,自然就是鬼厌,他站起身来,将海宏扶了一扶,哑然失笑:“此事与道兄何干?”“若非海某在社中发了此项消息,何至于此?海某也着实没想到原址上,竟有这番变故!累得道兄身陷险地……”海宏的态度没说的,相当诚恳,而鬼厌自然也不会斤斤计较,当下亭台内原本的诡异气氛一扫而空,吴、倪二人也都如释重负。季元也想放松来着,可是海宏可不是能轻易打马虎眼的人物。与鬼厌笑语几句,便转过来:“我既然来了,季十九你就放宽心,先回去。吕大师那边,我会去给他讲,回头自会前去察探详情,你在城中等消息就是。”季元心里发苦,又不敢拒绝,脸上却还要做欢欣鼓舞状,道谢不迭,脑子里转的,全是如何圆场的主意,魂不守舍地告辞离开。等季元走远,海宏哈了一声,很是不屑:“此人首鼠两端,恁地小家子气。当我不知道,他见了九烟,就想把本社甩开么?”回头似是想起什么事:“对了,九烟与道兄还有些交情?”“海真人还记得此事么?”鬼厌回应得轻描淡写:“当年在北荒,我与他也是有一面之缘的,还交易了一张配方,就是那镇极香的方子。嘿,有一技之长的,果然在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听他语气,海宏脸上笑容更深了些:“道兄所言不错,只是,才高遭人妒,这一位结下的仇怨,怕也不少啊。”“怎么说?”海宏哈哈一笑,向鬼厌拱了拱手:“此前还要先向道兄贺,如今已入本社之中,此后,我们就是同道中人了。听闻道兄是在危险之时,不离不弃,毅然入社,此中情谊,社中弟兄,都是承情在心的。”他话锋又是一转:“不过,道兄显然是不怎么关注社中的消息。这位九烟大师,已经被放了榜,要取他性命,其酬劳,可是相当不俗!”旁边一直和点心做斗争的小五抬起头来,看着笑容满面的海宏,微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