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他把两个叠声词念得抑扬顿挫。似讽刺,又似在套近乎。
强辞夺理也好,不要面皮也罢,气势虽是急坠,可相应的,其意图心思都变得诡谲难明。
至少在不明就理的人们看来,就是如此。
没有人是傻子,怀琛再怎么掩饰,前倨后恭的实质是跑不掉的。
这至少也证明,怀琛,或者说他身后的魔门东支,不愿意得罪余慈和他背后的上清后圣。
如此这般……里面就有可操作的空间哪!
机缘巧合之下,两边想一块儿去了。
特殊层面的情绪流动、意念走向,便在此刻“交汇”。
作为搅动这一切的关键人物,余慈自然心知肚明。
所以,余慈没有选择与怀琛继续斗嘴,只是微微一笑:
“亲近?有机会的……不过,眼下‘咒鬼’道友还欠我一个解释。”
现在是表明各自态度的时候。
余慈伸出右手,摊开手,有一簇光焰,便在手心中燃烧。
细看去,所谓的“光焰”,其实是无数星芒的聚合,每一点星芒,都跳动不休,只被某种力量控制住,才像是燃烧的火焰,摇曳不休。
此时,海天之间,依旧有铃音流动。
仔细观察,“光焰”的跳动似乎和铃音节奏密切相关。
这是玄上返照内明咒的外化。
此符箓虚置景星,镇压两万余修士的心神,也等于是承担了所有的外魔压力,即使符法本身自有消卸之术,这份压力也是惊人,摇曳的光焰,正是其表征。
余慈心神真实承受的力量,则是数万倍于此。
他还能言笑晏晏,是由绝对的实力打底的。
怀琛眼皮跳动,他被余慈视线盯住,心神便是摇晃不定,倒是和余慈掌心的“光焰”差相仿佛。
他知道自己状态糟糕,此时和余慈对上,纯粹是自讨没趣,当下继续厚起面皮:
“天君远来是客,或不知此事渊源。本宗嫡传东昌子,两个时辰前,便在俱净坊外围遇刺身亡。我宗及时发觉,全力围捕,却还被凶手逃脱。
“事发地距离俱净坊最后,能在我宗天罗地之下脱身,有理由认定,就是坊中有人包庇。为此,鬼铃子师兄亲下法旨,要坊市及相关各宗,立刻交人,还要硬顶,每日三次心铃洗神,不信就逼不出来!”
看着余慈似笑非笑的脸色,怀琛脸上是有些发红的。只他自己知道,他吐出这些话来有多难!
不过这般表态过后,余慈微妙的态度,也让他进一步明确了刚刚的想法。
这位渊虚天君也是别有所求?
一念未绝,余慈便道:
“心铃洗神,既不是你做来,何必多言。”
余慈没给怀琛任何脸面,也不待怀琛做出反应,他身外气机显化,有弓弦崩崩之音,震动虚空,慑人魂魄。
怀琛虽然心神受创,不在状态,可眼力还是有的。
余慈如此调运气机,已成控弦之势,蓄力待发,同时凭感应搜索源头,一旦锁定目标,随时可以发出反击。
怀琛所立之处,其实也是心铃魔音传继的关键节点,可余慈丝毫不受所惑,已将其中法理看了个透,轻轻巧巧“放过”了,又顺着更加隐晦的气机牵系,一路东指。
怀琛脸皮抽动一下,没有做出反应。
一方面是力不从心;另一方面,他就不信了,远在十余万里之外的宗门总坛秘阵发力,他渊虚天君就能发现,并干涉到。
就算是干涉到,以一人之力对撼一宗之力,想想那后果,就让人期待!
但他这个“小小的期待”,并没有实现。
他没有等来余慈与宗门秘阵的对抗,而是等来了让他交接撤离的命令。
这是一个非常及时、准确的命令,怀琛明白,他留在这里,只能是无限增加出丑的机率,心里虽不甘愿,却也不好违背。
而此时,他的老搭档,也已经现身。
海面上忽地薄雾,百里海面,迷迷蒙蒙,遮挡住了两边的视线,甚至连气机感应都给隔绝。
等一阵风吹来,将雾气吹得稀薄一些,陈乔然、移星真君等人就发现,“咒鬼”怀琛,连带着两个六欲天魔级别的魔门东支嫡传,竟然是不见了。
停在他原来位置的,是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看不太真切。
倒不是来人故弄玄虚,而是一贯如此。
“‘雾鬼’翟蒙。”
陈乔然只觉得牙根疼,一日连见“四鬼”之二,确实是运气……厄运!
由此可见,魔门东支对今日之事的态度。
正琢磨的时候,海面上铃音消歇,余韵渐无,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风声、涛声骤然间显然清晰起来,余慈手心中摇曳的“光焰”就此停止了晃动,还原为一个规整的光珠。
余慈点头:“话事的来了。”
他说得也不为错。
虽然“四鬼”并称于世,可毫无疑问,内部还是有排名的。
鬼铃子身为宗主,当之无愧排在第一位;其下就是“雾鬼”翟蒙,是主持宗门外事的首脑;再下才轮到“阴鬼”和“咒鬼”。
按照在宗门内的排序,现在的“雾鬼”翟蒙也能排在第三位,仅在鬼铃子和耆老主祭之下,是真正主持宗门事务,能够话事的高层。
可这位“高层”,对余慈的态度,却是亲近得很,当头第一句就是:
“天君莫怪。不知天君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