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夜狮招呼一声,看得出来,这段时间,秦行状态好得有些过头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亏之前还对他有过几番提点。秦行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夜狮在提醒他,他也有一些警醒之心,可是,那明悟的状态何其真实,真实到让他割舍不下,修行数百年,他不就是求这一个契机么?现在秦行非常矛盾,一方面告诉自己要小心,不要被虚妄所迷,意图找出里面的破绽;可另一方面,似乎每找出一个问题,都有完美的理由相对应,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确证魔主染化之实?三绕两绕,他觉得自己清醒了,可那临界点上的美妙感觉,也愈发地真实可信。他调运一番气机,放缓了节奏,跟在夜狮和分光身后,跟着二人的节奏和安排,决不出头,这种方式,看上去就比较正常,可实际上,他仍分了大部分心神在那美妙的顿悟状态中。只要自己清醒,就没问题吧……这一点,就非夜狮所能知晓了,倒是万里之外的鬼厌,洞若观火。果然,一应侥幸之心,都是魔头引子。棋盘之外,鬼厌摇头,这时候,他对秽渊魔主的染化机理,理解得更加深透,由此为依托,抽丝剥茧,一点点探知秦行内心之秘。借着汹涌的魔主法力,他的心念破入了秦行脑宫,这一缕心念,就像是在洪水中操舟而进,起伏跌宕,随时都有灭顶之灾,但总能够化险为夷。就此一路下行,接连穿透几层神魂防线,一路直抵其形神交界处,顺利得让人吃惊。一个似曾相识,又全然不同的“黑森林”体系,进入他的“视界”。这里已经是人身最隐秘之地,一切与神意相关的信息,以及绝大部分肉身变化,都会在此留下痕迹,破入此处,某种意义上,就是掌控了这个目标。当然,在这里占据绝对优势的,不是他,也不是秦行——秽渊魔主的法力,就像是泼天的洪水,已经淹没了整个森林,丛生的念头枝蔓,在“水面上下”,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往往是一个念头生出来,瞬间就会炸成千百道,而其中每一个分念,又会以同样的规模炸开,如此激烈的分化之势,产生出比心念集中更恐怖的力量。只不过,心念集中使人清明,这种力量让人疯狂。如果没了管束,在这种恐怖力量的冲击下,秦行一时半刻就要疯魔至死,最起码也要引起魔功反噬,生成妄境,沦为天魔美餐,可至今他外表上依然如故,甚至在他有意识的抑制下,要比正常时更为谨慎安静,故而连夜狮都没看出其严重程度,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就是,在“黑森林”的中央,一尊秽渊魔主的法相,已经在树叶枝蔓的簇裹下,临近成形——鬼厌处同样出现了这种情况,但在这里,成形的速度要远远超过。念头激烈分化而产生的冲击,固然是肆意流淌,可一到法相周围,便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围绕法相,做澎湃而又有序的圆周运动——当然,这是拟化心象所显现的情形,究其本质,一句话:在神魂最深处,有一颗魔种成形。正因为有了魔种,激发出的一切力量,都有了头绪和规则,反而能够为秦行所用,不用去顾虑过份刺激带来的伤害,反而更有利于精进。只不过,这种规则,是外面强加进来的,不属于自身生发,实际上就是改变了他的本质状态,且受制于人。不说别的,一旦抽离……后果可以想见。至此,鬼厌对魔种的形成,有了更真切的认识,不过,他是绝不对眼看着秽渊魔主的魔种,真正种下,因为那就代表着他的失败。秦行是鬼厌目前可以运用的有限棋子之一。按照九名修士与秽渊魔主产生联系的方式,显然是受到染化更深,接收的力量更强,夜狮、郑曼成、分光等六名六欲天魔,虽是性格各异,但既然能成就长生,且是在魔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自然有其特殊之处,尤其是抗拒魔染的意志,甚至比释玄等宗门修士更强硬。染化这六人的可能性,少之又少——便是染化了,三宗魔君,又岂能乐意?那么很明显,如果这局棋确是一个陷阱,作为陷阱中最致命机关的,正是一行人中三个步虚修士:简紫玉、万密,还有秦行。万密用事实证明,就是被当做机关,他也不那么合格;至于简紫玉,从来就没有遮掩过与鬼厌过从甚密的情况,又有异宝护身,且是在幻荣夫人那种奇葩老弟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入瓮的可能性极低。这么一来,秦行无疑就是最值得关注的那个,很可能就是这一局的胜负手。当然,更直接的理由是:这是鬼厌现阶段,能够寻找到的唯一一个机会,最好的机会!眼看着秦行的形神交界地,那一尊秽渊魔主法相即将完全凝就,鬼厌从自己的记忆中,抽取了一部分比较特殊的东西,稍稍“装扮”一下,然后艰难地越过秽渊魔主的法力洪流,将其投放到秦行那边。在输送过程中,这段装点过的记忆已经散失了小半,不过幸运的是,最关键的一部分,并没有遗失,凭借这些天来,对相关手段的理解,鬼厌成功地将其“显化”——即使在法力洪流中,那不过就是浪花般的一小簇,可鬼厌至少保证了,那是极其特殊的一簇。秦行正沉浸在顿悟的妙境中,忽有一点儿感应,随后便觉得脑宫生凉,顶门洞开,似有玉液琼浆倾灌而下,又似要引他魂灵飞升,破关登临,似在眼前。而天外似有巨阙仙宫,飞临云霄,只等他迈步上去。他终究是九玄魔宗四代弟子中的翘楚,感应一生,不喜反惊——这势头可不对啊!还好